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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周璟觉得头越来越晕,又听她一口一个若如,脑子都要成了糨糊,索性扬声道:“来人……”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变得轻而无力,并不能惊动殿外值守的宫人,花若如伏跪在地上,浑身都紧张地绷起来,额上已现了涔涔寒意,她屏住呼吸细听,没再听见第二声呼唤。
    过了许久,她悄悄抬起头,偷眼去看,只见天子正一手支着头,阖着眼,眉头紧紧皱起,看起来十分难受似的,花若如从未见过模样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不笑时眉眼凌厉,偶尔露出一点笑意便格外温润如玉,倘若能被他用深情的目光望着,不知会是何种幸福?
    这般想着,花若如一时失了神,甚至忘却了尊卑规矩,无比痴迷地看着他,试探着伸手去触帝王的袍角,然后往上,又贪婪地抚向他的脸。
    下一刻,一只手用力扼住了她的腕子,力道之大,花若如觉得自己的手腕要被捏碎了一般,下意识痛呼出声。
    ……
    刘福满亲自去烧了那幅画,这才着急忙慌地往回赶,原本这是不需要他去的,但那画上的人是贵妃娘娘,刘福满怕手下人嘴不紧,把风声漏了出去,引起什么误会,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碧梧宫那位脾气不好,倘若知道皇上烧了她的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回到殿前,刘福满远远就看见一道熟悉的婀娜身影,穿着一袭绯色宫装,手里还牵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黄狗,不是花妩是谁?
    刘福满连忙加快步子迎上去,满面堆笑道:“哎哟,贵妃娘娘怎么在门口站着?”
    又呵斥那些值守的小太监:“不长眼的东西,怎么不替娘娘通报呢?”
    那小太监十分委屈地回道:“公公,不是小的们不通报,是娘娘不让啊……”
    “啊?”刘福满也蒙了,这来都来了,怎么还不让通报?他陪着小心问道:“那娘娘这是……”
    花妩笑眯眯地道:“本宫有些不胜酒力,故而出来吹吹风,醒个酒,顺便遛遛狗,并不想打扰皇上的清静,故而不必通报。”
    刘福满心说可真有您的,遛狗都遛到乾清宫来了,阖宫上下也就您一个人敢这么干了。
    但这话自然不能说,毕竟这狗可比他还金贵,刘福满笑容可掬地弯着身子,对呼哧呼哧吐舌头的大黄狗道:“哎哟,几天不见,娘娘养的这狗也是越发威风了。”
    花妩笑得意味深长:“可不是?吃得好么,这一身毛油光水滑的,还得多亏了皇上。”
    刘福满正在琢磨这狗长得好与皇上有什么关系,忽听殿内传来一声不小的动静,伴随着女子惊呼的声音。
    他有些吃惊道:“谁在里面?”
    一个小太监忙答道:“是若如姑娘,太后娘娘派她来给皇上送醒酒汤,之前进去了,一直没见出来。”
    刘福满一拍大腿,心道糟了糟了,难怪贵妃娘娘不肯进去呢。
    他转头去看花妩,果然见她面上似笑非笑,声音轻轻柔柔地道:“看来本宫今儿遛狗遛得不是地方,反倒打搅了皇上会佳人了呀。”
    那个呀字轻飘飘的,听得刘福满莫名捏了一把汗,正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殿内又传来些许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被碰落在地上了。
    花妩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悠悠地道:“去通禀一声吧,本宫要面圣。”
    守门的小太监愣住,啊了一声,迟疑道:“现、现在?”
    花妩微挑黛眉,道:“就现在,去吧。”
    那小太监左右为难,哭丧着脸看刘福满,盼着他能开口:“公公,这……”
    刘福满瞪着这没眼色的东西,低声斥道:“娘娘的吩咐,还不照做?皇上说不定在批折子呢。”
    那小太监心里差点哭出来了,糊弄谁呢,这么大的动静能是批折子?指不定里面在做什么呢!
    他提着一颗心,战战兢兢地敲了敲殿门,提起声音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过了一会儿,殿里才传来一个很低的声音,微微透着些嘶哑:“进来……”
    除了花妩以外,所有的宫人都松了一口气,刘福满忙推开殿门,笑逐颜开地道:“娘娘,皇上宣您进去呢。”
    花妩笑了笑,把狗绳递给绿珠,道:“带它去遛遛吧。”
    她这才提起罗裙,施施然踏入殿门,刘福满跟在一旁,毕恭毕敬地引着这尊大佛进了内殿。
    才一进去,两人便听见了一阵嘤嘤哭泣之声,入目一片狼藉,折子散了一地,砚台也翻了,墨汁到处淌,花若如趴在地上,一身素衫有些凌乱,还染上了许多黑墨,看起来脏兮兮的,此时她正伏在双臂间,呜呜哭泣。
    周璟坐在椅子上,扶着桌案,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难受,听得脚步声,他抬起头朝这边望来,与花妩对视了一眼,双目微红,即使是那么短短一瞬,花妩也看清楚了其中翻涌的炽烈情绪。
    但是很快就被主人压了下去,周璟指了指花若如的方向,语气厌恶地吩咐道:“把她带出去,送回慈宁宫。”
    刘福满人精一个,看了这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流水无情,遂连忙上前去扶那花若如:“姑娘,快请吧。”
    事到如今,花若如也觉得丢脸至极,一边掩面嘤嘤哭泣,跟着刘福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