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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怒骂声声在耳,花妩连太|祖母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记得,她微笑起来,倘若看见她送去的药,太|祖母大概不会觉得高兴,只觉得那药是脏的,到时候怕不是要呕出血来?
花妩轻轻拈着白瓷杯盖,忽然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抬眸望去,却见那人是花若如,她见花妩发现,下意识有些躲闪,只是年纪到底还小,眼神里藏着不加掩饰的揣测与好奇,几乎将心思写在了脸上。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通报,天子来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起身恭候,花妩也跟着站起来,只见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自门外踏进来,正是周璟,他今日穿了一袭松烟色的燕服,头戴玉冠,气宇轩昂,不似帝王,倒像是寻常的世家公子。
他一进来,众人便纷纷行礼,太后十分高兴,待周璟入了席,笑着道:“皇上平日里处理国事,甚是劳碌,今天是端阳节,你也能休息一日,松快松快了。”
周璟颔首:“母后说的是。”
花妩与众人一道入了席,周璟自然是在最上方,左侧则是太后,右侧才是花妩,每张桌案上都摆了时令的果品糕点,竟然还有一碟玫瑰松子糖。
花妩正欲绕过它,去拿旁边的栗子糕,忽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回望过去,是周璟,不知怎么,他就那么看着她,甚至没回太后的话,太后停下话头,疑惑道:“皇上怎么了?”
短短一瞬间,花妩脑中便转过了无数念头,她盈盈地对天子笑了一笑,没再去拿栗子糕,而是拣起了一小块玫瑰松子糖,放入口中。
待吃完后,花妩再假装无意地去看周璟,果不其然,他已经移开了目光,再次与太后说起话来,花妩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将舌尖那甜腻的味道压了下去。
她就是故意的,花绒绒不喜欢玫瑰松子糖,花妩却可以“喜欢”呀!
“今日是端阳节,小女身无长物,只能为太后娘娘和皇上抄写了心经祈福,愿皇上洪福齐天,愿太后娘娘凤体康健,福祚长享。”
花若如诚挚恳切的一番话,令太后十分开怀,笑逐颜开,周璟也命人赏了东西,这时候,参宴的众人大多回过味来,明白太后的意图了,开始纷纷称赞那花若如,直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再没有人比得上了。
太后笑吟吟地问周璟:“皇上觉得若如如何?”
周璟遂淡淡称赞道:“娴雅大方,有林下风致。”
他说完,将酒杯放下,对太后道:“朕有些不胜酒力,母后和诸位夫人慢用,尽兴便可,不必拘束。”
闻言,太后忙指挥宫人去扶他,又对刘福满叮嘱道:“多看着点皇上,哀家让御膳房去备醒酒汤,一会就送过去。”
花妩本就不怎么喜欢这端午宴,如今周璟都走了,她也不想在这里傻傻干坐着,遂用一手支着头,做出不舒服的样子,旁边有人注意到了,关切问询:“贵妃娘娘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花妩轻声道:“兴许是喝了酒,有些头晕。”
太后听了,果然道:“既然如此,你也回宫歇息去吧。”
花妩说了些场面话,从善如流地告辞,出了漱雪斋,绿珠让人抬舆轿来,她摆了摆手,道:“走一走。”
玫瑰松子糖太甜了,吃得她有些犯恶心,出来吹吹风也不错,这里距离御花园很近,花妩打算先带着大黄狗去溜达一圈,谁知走到半道上,天色阴了下来,乌云将原本就不大的日头尽数遮去了。
绿珠道:“娘娘,要下雨了。”
花妩最是讨厌下雨天,顿时没了溜达的心思,眼看时候也不早了,索性往漱雪斋的方向走,为着方便,她特意拣了小道走。
御花园里花木葱茏,几树木槿开得正好,花妩忽然瞧见前面的拐角有一道人影匆匆走过,原本她未曾放在心上,毕竟这宫里头到处都是宫人,但是转念一想,那人穿着一袭素色的衣裳,可不是宫婢的样式。
尤其是对方那副急匆匆的姿态,引起了花妩的兴趣,她牵着狗子,对绿珠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那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时值初夏,花树都发了新枝,看起来郁郁葱葱,越往深处去,便越是偏僻幽静,隔着一丛箭竹,花妩瞧见了那道素色的人影,看样子是个少女,梳着简单的发髻,不是花若如是谁?
她背对着花妩,正在低头捣鼓着什么,行为颇可疑,片刻后,花若如站起身来,四下张望了一番,大概是因为太过心虚,她甚至未能发觉箭竹丛后的花妩等人,匆匆忙忙地走了,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
待人走远后,绿珠才疑惑道:“娘娘,她在做什么?怎么瞧着……鬼鬼祟祟的?”
花妩道:“过去看看。”
她牵着大黄狗走到花若如之前在的位置,倒是没发现什么,正觉得有些可惜时,却听狗子冲着花圃里叫了一声,用爪子扒拉了几下,从落叶碎石下翻出一张纸来。
花妩俯身拾起来,对着天光看了看,上面有规则的折痕,应当是包过什么东西,还沾了些白色的粉末,她凑过去闻了闻,是一种甜腻的香气,像是沉香,又像栀子。
绿珠好奇道:“娘娘,这是什么?”
花妩黛眉轻挑,忽而笑了,她仔细将那一张纸叠好,慢悠悠地道:“这可是好东西啊。”
看不出来,那个花若如娇娇弱弱的,竟然也有这般胆子,真是小瞧她了,也不知她人在皇宫里,在哪儿弄来了这种媚|药,至于下药的对象是谁,简直想都不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