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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君......”
    陆沧蓝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少女的脸。
    “安安。”
    画舫外突然想起男人阴沉声音,“你在做什么?”
    第33章
    男人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华幼安眉头微动。
    表兄怎么过来了?
    裴妃即将临盆,表兄当关心裴妃的肚子才是,怎么有时间来找她?
    而且听这声音似乎与往日有些不一样,往日的表兄永远是气定神闲的,纵然天塌地陷了,他还是那副矜贵优雅模样,高高在上如神祇俯视蝼蚁。
    ——凡尘俗世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似乎为历劫而来,待尘缘了结,便会乘风而去。
    清风朗月,粲然若神,很符合世家对世家子的要求。
    绝对的克制,绝对的冷静自制。
    仿佛没有感情的异类。
    而现在,那个异类的声音似乎有些低沉,并非他一贯的不急不缓。
    这种情况委实不多见。
    莫不是裴妃那里出了岔子?
    才叫表兄这般沉不住气?
    可只是一个裴妃,如何值得表兄乱了分寸?
    莫说只是裴妃,纵然天子立裴妃为后,裴妃诞下的皇子为太子,只怕表兄也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
    ——长大后的表兄,早已没了感情这种东西。
    不是裴妃,又是谁?
    华幼安微蹙眉,抬手推开陆沧蓝。
    倒不是因为避嫌,怕表兄看到她与陆沧蓝举止亲热会吃味,而是华萧两氏世代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能叫表兄破例毁约来寻她的事情并不多。
    ——更别提此时表兄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失态。
    “表兄?”
    华幼安站起身,手里的团扇错开,西坠的金乌蕴开大片的浅金色,细碎洒在立在岸边的萧辞玄身上。
    逆着光,她有些看不清萧辞玄的神色,只看到他负手而立,长风扬起他的发,凤尾蓝的衣摆散在落日余晖里,莫名的落寞与孤独。
    华幼安怀疑自己看错了。
    骄傲的贵公子是九天之上的凤,供人朝拜供人瞻仰的,他当永远气质光华雍容华贵,落寞孤独永远不属于他。
    华幼安怔了下神。
    殷勤的船工把画舫靠在码头。
    贵公子微敛袖,一步一步从岸上走了下来。
    玄色云气纹的皂靴踩在木板上,发出极轻极轻的声响。
    “表妹让我好找。”
    男人似乎笑了下。
    离得近了,华幼安终于看清了萧辞玄的神色,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昳丽阴鸷,他面上笑得清风朗月,笑意却进不了他的眼底,残阳如血蓄在他眼眸,凌厉的凤目像是饮了血。
    几乎是下意识间,华幼安往后退了半步。
    ——那是一种生而为人特有的本能,遇到危险时的本能躲避。
    陆沧蓝见事不对,抬手将华幼安护在身后,“萧世子——”
    “蹭——”
    回答他的是长剑出鞘,刺目的白光瞬间逼到陆沧蓝胸膛,高手过招只需一瞬,陆沧蓝胸口一痛,长剑已刺进他的胸口。
    持剑的男人手转剑柄,长剑在陆沧蓝胸膛绞肉似的打转,陆沧蓝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他的胸衣,他抬手攥住剑身,锦衣男人的目光越过他看着他身后的少女,气质光华,却也阴鸷危险,“表妹,你怎么不乖呢?”
    ——仿佛他的这一剑只因为她的不乖。
    他舍不得对她发火,所以只能拿她身边的男人出气。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败北?
    陆沧蓝笑了起来。
    亲卫学的是以命换命的打法,陆沧蓝手握剑身,直视着萧辞玄,贵公子眼里从来瞧不见庶民奴隶,他猛地用力,咔擦一声,剑身断裂,他扯着半截长剑把剑尖从自己胸口拔了出来。
    剧痛袭来,他有片刻的眩晕,他闭了闭眼,身体仍牢牢横在萧辞玄与华幼安之间。
    陆沧蓝嘲讽出声,“世子爷,您只是县君的表兄,似乎管不着县君与谁要好吧?”
    像是终于注意到横在自己与华幼安之间的陆沧蓝,萧辞玄眸光微动,瞟了眼胸口染血的陆沧蓝,那无疑是一道极重的伤口,但男人仍坚持着以保护姿态护着华幼安,仿佛唯恐他会伤害华幼安一般。
    又仿佛,无声嘲弄他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萧辞玄微眯眼。
    “南星。”
    萧辞玄声音淡漠。
    南星顷刻间带人涌入画舫。
    华幼安身材娇小,又被陆沧蓝护在身后,看不到陆沧蓝与萧辞玄的剑拔弩张,但再怎么看不到,浓重的血腥味她是闻得到的,更听得到长剑断裂的声音,以及陆沧蓝的凉凉嘲讽声与来势汹汹的南星。
    事情似乎要奔向不可控制的地方。
    “表兄,你要做什么?”
    华幼安不悦蹙眉。
    但萧辞玄似乎并不打算向她解释,他随手抛下断裂的佩剑,抽了方帕子擦拭着自己被鲜血溅到的手指,而另一边,南星已带人与陆沧蓝混战在一起。
    “南星,别伤他!”
    华幼安轻呼出声。
    薄凉寡情的少女出声袒护,陆沧蓝微微侧目,只这一瞬,南星已窥到机会,长剑一挥,抵在陆沧蓝脖颈,其他侍从见势一拥而上,冷冷剑光瞬间包围陆沧蓝。
    饶是华幼安不懂拳脚功夫,也知是自己导致的陆沧蓝被擒,手里的团扇被她紧紧攥在掌心,她不满看向导致这一切的萧辞玄,男人刚擦拭完手指上的血迹,雪原灰的帕子染了血,金箔线绣得歪歪扭扭的团花纹蒙了红,越发显得绣工的笨拙与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