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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舅爷,您失态了。”
    华幼安微抬眉,轻轻一笑打断裴丹临的话,“你觉得,以我的手段,如果我想杀一个人,会有屡次三番杀不掉的情况么?”
    裴丹临瞬间失声。
    但很快,他落寞眸色被一种狂喜所取代,“幼安,你是喜欢我的——”
    “国舅爷,是有人要我们自相残杀。”
    华幼安拿了团扇,抬手拨开裴丹临按着她肩膀的手,“杀你,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平原华半朝,兰陵萧氏四世三公,两家联姻天子形同虚设,若再添了河东裴氏,这九州天下岂不要改朝换代?”
    裴丹临愣了一下,“幼安,你什么意思?”
    华幼安叹了一声。
    她只是生了一张懵懂无知的脸,但这位国舅爷,却是真正的懵懂无知。
    ——也不知那河东裴氏是如何养出的这种天真懵懂的国舅爷?
    “没什么。”
    华幼安斟了一杯茶,伸手递给裴丹临,“往事已矣,你我不必再提,但是国舅爷,你想你河东裴氏为人手中尖刀事后毁之灭迹么?”
    娇怯病弱的少女难得严肃,裴丹临下意识肃容接道:“什么往事已矣?我不接受。”
    “至于旁人的手中尖刀,我自是不想。”
    “好,既然国舅爷不想被人借刀杀人,便与我一道将那人揪出来。”
    华幼安以茶盏碰了下裴丹临手里的茶盏,青瓷白釉的茶盏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声响,靠在云气团花纹的引枕向裴丹临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才不要为他人所用。”
    “无论那人藏得如何深,又是如何的算无遗策,我都要将他揪出来。”
    华幼安轻啜一口茶,茶香沁入肺腑,她舒服地眯起了眼,“任何人都不能阻了我的路。”
    ——纵然窥见的天机只是表象,她也能凭借自己的手段走出一个康平大道。
    书里的病娇反派,怎能是依附男人而活的菟丝花?
    裴丹临久久没有出声。
    他不是第一次见华幼安这个模样,更确定地说,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懒洋洋的一句话,也能被她说出雷霆万钧的气势。
    这才是她。
    不择手段,攻于心计。
    什么娇怯病弱,全是假象。
    裴丹临静了一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笑了起来,他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倾身覆在华幼安耳畔低低出声,“幼安,我与你一道将幕后之人揪出来,你便与陆沧蓝断了,可好?”
    第14章
    华幼安眸光轻转,“国舅爷是要与我做交易么?”
    “交易?”
    裴丹临眼睛盯着面前娇怯病弱的少女,低低的声音像是在诱哄,“倒也可以这样理解。”
    “幼安,你需要我,需要我背后的河东裴氏以及我那贵为皇妃的长姐,若是不然,你也不会对我发出邀请。”
    华幼安莞尔。
    ——这位国舅爷的脑子时好时坏,不需要他聪明的时候,他反倒聪明起来了。
    “国舅爷说得不错,我的确需要河东裴氏以及您贵为皇妃的长姐的帮主。”
    华幼安幽幽叹息,“可是国舅爷,旁的交易能做,男人的交易却是不能做的。”
    她伸手,手指抵在男人胸膛,轻轻一推,便把男人从自己身上推开,“虽说我喜新厌旧水性杨花,可也不是为了些蝇头小利便委屈自己的人。”
    “国舅爷,恕难从命。”
    她轻摇团扇,笑意温柔。
    “你——”
    裴丹临呼吸一短,“华幼安,你这样的性子迟早要吃大亏!”
    “陆沧蓝他有什么好?他只是一个奴隶,他给不了你任何东西——”
    “可是我喜欢呀。”
    华幼安眨了下眼,如水雾里泡了黑珍珠,水汪汪又黑津津,只需一眼便叫人乱了心肠。
    那样的一双眸子闯入裴丹临的视线,裴丹临心跳静了一瞬。
    ——这样的脸,这样的眼,纵是性子乖戾荒诞又何妨?
    她生了一张无论她做出什么荒唐事情都叫人无法开口责备她的脸。
    他只能自己生闷气。
    万钧巨石压在心口却无法发泄,裴丹临烦躁揉眉,“随你吧。”
    “等你日后在这种事情上吃了大亏,莫哭着鼻子来寻我。”
    说完话,他声音微顿,下意识透过指缝去看华幼安。
    她该哄一哄他的。
    毕竟他是一心为她好。
    但是没有。
    少女斜倚引枕而坐,细腻如玉的手此时捏着玉团扇,有一搭没一搭摇着,而那双能蛊惑人心的眼,此时也正懒懒瞧着他。
    ——仿佛早就知道他会看自己一般。
    他的心思,从来被她拿捏得一清二楚。
    裴丹临揉捏眉头动作微微一顿,心里莫名堵得慌。
    “国舅爷大可放心,我只会寻表兄哭鼻子,断然没有寻国舅爷哭鼻子的道理。”
    华幼安弯眼轻笑,温温柔柔的声音却直戳人心。
    裴丹临被噎得一窒,脸色陡然难看起来,“那便最好不过了。”
    “我还有事,现行告辞。”
    他敛袖起身,头也不回走出房间。
    “是婢子痴了。”
    锦衣少年的身影自廊下消失,一直在屋里伺候的素月松了一口气,手脚麻利给华幼安续上一杯新茶,眉眼之间少了这几日愁容满面,“婢子以为县君在与世子爷闹矛盾,这才不愿意回京畿,而今看来,县君却是为了世子爷方委屈自己留在真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