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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根生本来已走了,见寻月棠支起了小锅,便又踅回来,“月棠,你又在忙啥?”
    寻月棠往窗外眺了一眼,“准备做些秃黄油。”
    想了想又不太对,自己今日准备的做法似乎不太正宗,便还补了句:“今日姑且算它做秃黄油吧。”
    这话一出,大家便又一道围了过来,“啥子?秃黄油是啥子?”
    “就是拿蟹黄熬成的膏子,”寻月棠说话间已开始处理第三只,“仓促时拿来拌饭拌面吃的。”
    “可不能这么跟他们说,真让他们以为是拿来凑顿饭用的了,”辛华是知道秃黄油的,便添了句:“这东西可是富贵、珍稀得紧呢。”
    张根生等人听了这话,便更好奇了,围在寻月棠身边绕来绕去,非得想看清楚这秃黄油到底是什么东西。
    “富贵......”有人恍然大悟,“一定是林将军临行前嘱咐的吧,林将军便极喜欢这种富贵的吃食。”
    寻月棠又往窗外瞧了一眼“恩公”,猝不及防与“恩公”的目光直直对上,一时间二人都有些尴尬,又慌忙低下了头。
    刚刚还想说“不是给林大哥准备的”,这下说不出来了,寻月棠便没做声。
    待几只螃蟹的蟹黄和蟹肉都剥好,她便架起了锅,先用青油烹制葱油出来,而后煎猪油、炒蟹黄,调好味、烹干黄酒,待到锅内咕嘟咕嘟出绵密的小泡泡时起锅。
    “大家看,”寻月棠一指白瓷碗里色如黄金的蟹黄油,“这个便是地地道道的秃黄油了。”
    众人顺着她手指往下瞧,好家伙,几只手掌大的蟹子最后出来这么个小碗底,亮油油、黄澄澄的,色如鎏金,果真是瞧着就富贵、就奢侈。
    这香味也迷人得紧,大家却有些不敢放开了嗅,总觉得多吸两口便得要交银子了。
    “可是......”大家看着案板一侧,又问:“那盘子蟹肉不要了吗?剥得很是艰难呢。”
    “哪儿会弃置呢?”寻月棠笑笑,“所以就是说,我今日所做只能姑且算作秃黄油了。”
    紧接着,她又将蟹肉按照一样的法子炒了出来,与先前做好的正宗秃黄油混到了一处,用瓷调羹盛了两小勺出来,“大家尝尝。”
    众人一人持一根筷子,围着碗凑成圈,一蘸接一蘸品着,香得几乎要热泪盈眶。
    转身要与寻月棠道谢,却发现这小娘子盛了半碗米饭,并着剩下所有的秃黄油一道端了出去,放到了院里谢将军的桌上。
    众人:?说好是给林将军做的呢?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食蟹(3)
    暮食时分,林勰带着一群“饿狼”从山里归来。
    大家靠近饭桌便红了眼,一个两个埋头扒饭,席间只能听得到杯碟勺筷的声响。
    向来爱抢饭的林勰却不慌不忙,先寻了把小竹扫帚将一身灰土掸了去,后又撩袍坐定,斟上了桂花酒,拿起李伯先前给他准备好的蟹八件,叮叮当当、咔嚓咔嚓地开始吃蟹。
    那个麻烦劲儿就别提了,谁人看了都摇头。
    待他将寻月棠蒸好的三只蟹就着酒吃完,饭桌上几乎已走空了人,林勰起身去了厨房:嘴瘾过够了,就得去找些顶饱的吃食。
    进门正赶上张根生他们坐在一处边聊天边洗碗,“月棠今日做的那道秃黄油可真好吃,想不到蟹子还能这样做。”
    “可不就是呢,”另一个接话,“富贵人家就是会吃,忙活半天才出了那么小半碗。”
    林勰一听这个喜出望外,凑上前便问:“寻家妹妹竟做了秃黄油吗?在哪儿呢,盛一些来与我尝尝,瞧瞧是否正宗。”
    张根生实在,不知林勰是为自己找借口,当场就回了他:“月棠是说做得不怎么正宗来着。”
    身边人比他机灵些,又补了句:“不过,月棠是特意为之的。”
    “正不正宗的,你们说了不做数,我还是得自己尝尝,”林勰又问:“那秃黄油,现在何处啊?”
    在场的都摇头,“不知,只见她端出去给谢将军吃了。”
    一听这话,尚未吃饱的林勰就一溜烟跑去了谢沣房里,人还未见吼声先至,“谢鸣苍,你竟然吃独食!”
    刚拿出秃黄油,盛了米饭出来的谢沣手上一抖,“嚷嚷什么?”
    “他们说寻月棠做了秃黄油,全端来与你吃了,”林勰进门,一低头,“看,人赃并获。”
    谢沣无奈,“我晚间要回几封信,恰好她午间做了这个,说可以拌饭,我便让人带了米饭来,想着拌一拌凑合一顿。”
    “你拿这个叫凑合?”
    林勰落座,见桶里还有一碗米饭的量,便把木桶推给谢沣,自己留了已盛到碗里的那些,又拿起勺子,递给了谢沣筷子,“你知道这玩意儿做着多麻烦吗?虽这小娘子抠抠索索地把蟹肉也加了进去,但到底还是好东西。”
    听林勰细细讲完这蟹子肉酱的制作方式,谢沣也有些感慨:忙活半天就得了这么点,却全全送到了自己这里。好像有一股细细酥酥的暖流,从心肺处汩汩涌向了四肢百骸。
    一碗饭吃完,林勰抱着肚子倚在椅背上,舒服地直打呵欠,“哎呀,真好吃啊,果真是别人的饭最香。”
    秃黄油拌饭的味道还在他舌尖萦绕着,油而不腻、不腥却鲜,拌着米饭吞入口中,香香的油脂将糯糯的米粒包裹着,厚实浓郁的蟹子味直将人扑个不防,一口咽下,连余韵里都回着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