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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给顾大人擦了几遍身子,那药灌下去,如今也已经退了烧,想来是无碍了。
方夏听了却摇摇头:“姜公公去歇着吧,我明日无事,睡上一天也是无妨的,公公明天还要在皇上身边伺候,今夜不歇息好,该没有精神了。”
姜公公也实在是撑不住了,他又劝了两遍,见方夏一直坚持,便去了耳房睡下了。
方夏将顾墨白额上的帕子拿下来,放在水盆里浸湿了,拧干想重新搭在他的头上。
然而等她回过身的时候,就看见顾墨白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啊呀,你醒了!”方夏心下一松,探手又去摸他的额头,“你还难不难受?肚子饿吗?小厨房里熬着粥,我去给你盛一碗吧?”
她说着就要起身,却听见顾墨白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必了。”
方夏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顾墨白,好端端的,你在雪地里站那么长时间做什么呢?”
她可是时时刻刻记得秀秀说的话,此刻说起来,不由有些动气:“你不能这么不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知道吗?这感冒发烧,放到咱们之前都是小毛病,可秀秀说了,现在医疗水平低下,也没有什么抗生素一类的药,搞不好是可能会出大毛病的!”
“虽然你和妙妙分手了,可是好歹咱们也是朋友,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不说别人,就是秀秀看着你有病却不能治好你,她该多愧疚?”方夏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能不能多想想身边人的感受啊?”
顾墨白垂下眼帘,过了许久,才哑声说道:“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方夏想再说他几句,可她从小就是温温柔柔的性子,生了气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以后好好的就行了。”
“我知道了。”顾墨白说道。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方夏又站起身来:“我还是去给你盛一碗粥吧。”
等她盛了粥回来,顾墨白已经坐了起来,斜倚在榻上。方夏把粥递过去,他接在手里,用勺子搅了搅。
“方夏,妙妙这些年……过得是不是很辛苦?”他看着那碗粥,忽然问道。
方夏想狠心说她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如果是秀秀在这里,秀秀一定会对他冷嘲热讽,一走走了这么多年,现在再问这些还有意义吗?
她叹了一口气:“顾墨白,你当初为什么执意要出国?”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她知道虽然妙妙不说,可她心中也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顾墨白手中的勺子顿了一下:“当年我母亲病了,病得很重。”
“你是知道的,我父亲很早便去世了,母亲在国外定居。”他的声音平淡,“平常的时候,母亲很少和我联系,那时却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说没什么,只是想我了。”
“我了解她的性格,如果真的没有事,想我这种话,她这辈子也不会说出口来。我联系了她现任的丈夫,才知道原来她患了癌症,生命最多只剩下三年。”
“虽然她没有将我抚养长大,可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她的病我没办法做些什么,可是身为子女,总是要在最后时刻陪在她身边的。”顾墨白垂头说道,“只是我忽略了妙妙。”
“你为什么没对妙妙说?”方夏追问道,“你要是和她说了,她一定会理解你的!”
顾墨白苦笑了一声:“我想,可能因为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吧!”
“妙妙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会支持我。”他说道,“我心情极差,订的机票时间又赶,国内导师这边总要有个交代,事情太多太杂,我就忽略了她。”
“我只和她说了一个开头,说我三年之后就回来,她却忽然爆发了。”
“我从没有见过她那副模样……当时她情绪太激动,我就想着,等她平静下来了,再好好和她解释。”
“我真是错得太离谱了。”他喃喃自语,“从前都是妙妙在体谅我,我却从没想过她那么多次退让的背后,到底藏着多少委屈。”
“方夏,我是不是太混蛋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方夏,问道,“你知道吗,那是她第一次对我发脾气,我却还生了她的气,我觉得她无理取闹,我觉得她太不懂事了。”
“可是她明明已经懂事了那么多年……”
“你是挺混蛋的。”方夏诚实地说道。
“她说我来得太晚了。”顾墨白说道,“可是那三年里我好多好多次想要找她,她换了电话,把一切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连你们两个的号码都换了。”
“我没有在替自己找借口,我真的……找了她好久。”
方夏打断了他的话:“她说的太晚了,不是因为你找她的时候太晚了。”
“顾墨白,她这些年里是怎么对你的,你比谁都清楚,她是真的全心全意都想着你一个。”
方夏擦了擦眼角,“妙妙多张扬的一个女孩儿啊,她在你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长得好看,成绩也好,而她从小爸妈就谁都不要她了,她怕你哪天也不要她。”
“上学的时候有男孩追她,情书堆满了抽屉,她看都不看就全都扔了。她说怕你知道了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