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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婉曾修复《灵语》,乃上任巫女得到的传承,全书尽言民生,王上仁德,魏国国策皆向民生,不论巫术是否超脱,书中所言与指引都不该自相矛盾。”
    温时书闻言颔首,叹道:“吾计,则为雪臣。与巫女交涉,非常人能领命,需在玄学上能与之抗衡,方能驳倒指引。”
    他说完,拜于挚友,“但此计,必不利雪臣咳疾,也尚有险情。来往奔波劳苦,还需行推演之术,若实在不能,便只得出兵镇压。”
    牧衡扶他起身,平声道:“鹤行之计,我已作猜想,愿去交涉。”
    刘期闻两人话语,并无应允之意,声中蕴有君王威仪。
    “换作平时,孤绝不犹豫。步六孤既心有自立,必难以交涉,雪臣此去危机万重,若再行推演加重咳疾,更为艰难。孤不能让他以身犯险,换作他人吧。”
    牧衡垂目须臾,缓道:“臣夜观星象,此月贪狼化忌,逢羊陀夹忌,军政必会受制。若臣不去,后方将危。王上不必为我忧虑,少主执政不久,难以应付此事,臣愿亲去。”
    “若孤不应,雪臣可会死谏?”
    “怎会。”牧衡叹笑道:“为君民解忧尔。”
    君王怕他以性命相博,他亦不愿君王忧心,两人言行互为试探,却难有下句。
    刘期想了又想,忽问:“鹤行明知如此,为何从不忧雪臣,还要举荐于他?”
    帐中二人对视良久,温时书才道:“竹林四年,使我们心意相通,志向同归,危机之前,皆不足惧。”
    他非圣人,隐居竹林时,曾因家人死讯痛苦难捱,虽在心中坚守正道,不欲被仇恨蒙蔽,这条道路却是艰难的。十二国才子之首,忽地跌落,为存性命不曾下山一步,风度自持皆自观,逐渐也会迷失自我,幸而遇到三人,能懂他所言所想。
    乱世忧虑黎民,必有前人以血路筑铺,方得安稳。他们自出山那日,就立誓将生死置之度外,面对如此危机,自是不足惧。不是牧衡,他们也会有人以身试险。
    牧衡闻言却笑,轻咳数声后,再次俯身而拜。
    “臣愿往。”
    这一次,君王没再拒绝,回应他的是声声轻叹,还有归还的七星与六星。
    牧衡拿起,对挚友道:“愿我归来时,鹤行已突破上京,可取北羌城池。”
    “借雪臣吉言。”
    牧衡后退数步,行至帐外。
    子夜寒凉,他却在风中驻足,转身望向女郎。
    “我原以为,你会出言阻止。”
    女郎回望他容颜,思索许久才道:“政权交涉,是没有烽火的战争,无山谷行军危险,却也困难重重。但我信《灵语》才是给巫女真正的传承,也信亭侯,能用推演对抗巫术。”
    “还有……此行能胜,步六孤的百姓,皆会受到魏国庇护,再无饥寒之苦,我对他们有愧,更想尽绵薄之力。”
    她说着,低眸时却有细不可见的慨叹。
    原因诸多,她却始终记得,眼前的诸侯,需得天下民心方能使咳疾痊愈。她曾想过阻止,可在听到那句“永不能修好”时,打消了念头。前路多艰,她虽怕牧衡遇险,却坚信天道选择了他,必会佑他。唯怕民心不能收复,使他一生被咳疾困扰,影响寿命。
    可这些话却不能坦然相告,怕他得知原委,以后会赴更大的险,为报民心治愈咳疾之恩。
    牧衡不知她所想,闻言却笑,“沈婉,但愿我不会让你失望。”
    未等她回答,他就缓步往前走去,寒风将他的叹息隐去,唯存那袭玄色背影。
    他心有三愿,一愿军政不再受制,二愿解君民忧虑,三……却愿她不再因《灵语》愧疚。
    第25章 晓山雷
    过后的几日,春寒料峭。
    上京城距离步六孤部族千余里,沿路多山脉积雪,北地的风总是凛冽而伤人,使得牧衡咳疾常有反复,路程也放缓了许多。
    他身子不适,跟随的众人更不敢怠慢,沈婉总会守在身侧悉心照料。七日的路程,至今已过,好在百里后,即可到达。
    沈婉扫除地上枯叶,架起泥炉为他煎药,望着地上未曾消融的雪,眉目间尚有慨叹。
    医者见此,劝慰道:“北地总要冷些,待到绿满群山,亭侯咳疾就能有所好转。”
    “亭侯咳疾,也与时节有关?”
    “当然,推演为内因,外因也诸多,时节寒冷、损神劳心、过于悲痛等,都会令咳疾加重。但外因尚能用药医治,女郎将亭侯照料的极好,要比往年好上许多,不必太担心。”
    沈婉颔首,面上却不减忧虑。
    “亭侯今日虽不曾咳血,却觉胸闷,可有方法缓解?”
    医者缓道:“针灸即可,待药煎好,我与女郎同去。”
    他这样说,沈婉稍有放心,煎好药后,便往营帐中走去。
    帐中烛火微晃,唯一人坐于案前执笔书写,手旁就是发颤的六星,还有方带血的白帕。
    听闻帘门掀动,牧衡动作一顿,未等将白帕收起,女郎就已走至身侧,随之就是浓厚的药味。
    她落下轻叹,将白帕拿过,道:“路途遥远,使亭侯劳累频犯咳疾,见到巫女再行推演也不迟。”
    说到此处,她话音稍顿,轻叹下有几不可见的落寞。
    “亭侯教我习星象推演至今,从不让我替你,却要这样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