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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姜家一家子齐上阵,只用了大半天的功夫就把雪白的棉花运回家,当天下午就弹了两床柔软舒坦的新被子。
收完了棉花,地里种的黄豆和地瓜也要收了,索性一鼓作气全都收了。
今年村里不少人家都在自留地里种了黄豆跟黑豆,黄豆能发豆芽,黑豆养肾顿粥喝最补身,拿到黑市上去卖,价格很是动人。
财博动人心啊,再说了豆秸拉回来等当柴火烧,实在是实惠的很。
至于地瓜,那是村里人的老口粮了,是一村人过冬的主力粮食,吃起来甘甜还饱腹,不管是烤着吃还是磨成地瓜面都很可口,不多种些怎么行啊。
就是村里的地瓜秧子让蝗虫祸害了些,种地瓜跟种棉花不一样,还不能补种,是以今年大溪村的地瓜个头大,但是产量下降了,这让大家伙儿捶胸顿足,对着蚂蚱口吐芬芳,跺脚发誓,就等着来年夏天地里有了蚂蚱,一只只去抓回来烤了当下酒菜泄愤了。
老姜家这边儿,家里不那么忙了,崽子们又开始对着腌鸭蛋的小罐子流哈喇子。
老天不负吃货心,在孩子们日夜期盼下,总算是盼到了鸭蛋开封的日子。
沈荷摸出腌好的鸭蛋洗干净了,笑眯眯递给身边的孩子们。
蛋娃儿迫不及待地拿了一个,“啪”一声在台阶上磕了磕,蛋壳裂了,却没开,小家伙儿疑惑的“咦”了一声,挠挠脑袋瓜想不明白了,这是咋回事啊?
以前吃腌鸡蛋,在台阶上磕一下,蛋壳就裂开了,鸭蛋壳咋光裂不开呢。
黑娃儿几个也看得出奇。
没办法啊,孩子们都没吃过腌鸭蛋呢,沈荷笑了笑,拿起一个鸭蛋,用筷子把其中一头轻轻敲开,然后很容易地就把咸鸭蛋的壳给剥掉了。
崽子们看的眼睛发亮,瞪瞪瞪跑到灶房也拿了筷子来,学着奶奶的样子,轻轻一敲,把外壳剥掉,咬一口,油汪汪又香香的,果然超好吃超香。
不过这腌鸭蛋是咸的,少吃些还行,吃多了嗓子齁呴的,第二天就说不出话来。
是以老太太只允许孩子们一人吃半个,还要就着饼子吃,要想再吃就要等第二天了。
在奶奶温和的目光下,黑娃儿几个老老实实,一点儿不敢造次。
要放在以前,慈爱的奶奶说话,蛋娃儿还想撒撒娇,现在不行啦。
自从蛋娃儿第一次考试考了个不及格,老太太就让黑娃儿和大丫给弟弟补课。
两个小老师严肃又认真,许春秀还在边上纳鞋底子,看着臭小子学习。
但凡一个不认真,当妈的就是一鞋底子拍在他头上,疼的蛋娃儿呲牙咧嘴,小家伙儿这下子总算是体会到姜四背书那会儿的心酸了。
呜呜,四叔,我再也不笑你是单身狗了。
TVT。
第56章
说起来,在大溪村的一群小学渣里,蛋娃儿还不算最惨的。
这年头,乡下人家能去学校读书的大都是小男娃儿,家里当妈的都盼着自家儿子好好上学,将来去县城当个工人呢。
没错,能在县城当个工人捧上铁饭碗对庄户人家来说就是金饭碗了,啥高中生啊大学生的,这一切都是虚妄。
国家都不让考大学了,还是庄户人家上那么多学有啥用,啥也比不上能实惠养家赚工资的铁工作吃香啊。
至于女娃儿,长大既不能顶家立业,也不能给家里传宗接代,说句不好听的话,女娃儿长大了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娘家把你好好养大嫁人就不错了,还想上学,家里没有那个闲钱!
男娃儿能上学也别笑,家里省吃俭用供你小子读书,你要是不好好学,考个大鸭蛋回来,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四丫妈顶多是用鞋底子揍蛋娃儿几下,村里有几家的媳妇儿看自家崽子不争气的模样,恨不能拿着针线笸的大头针把臭小子扎成刺猬。
就说吓人不吓人。
有好几次,沈荷在村子里走的好好的,就看见村子里当爹的脱下鞋把自家孩子揍的鬼哭狼嚎的,后面亲妈还给加油打气,看的老太太一脸懵,这是咋啦?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孩子在学校里贪玩捣乱的,又是给老师水杯里丢虫子啦,又是回家不做作业去外头疯跑啦,反正挨揍的理由千奇百怪。
老太太活了两辈子刚开始是不咋能习惯。
毕竟上辈子在她的那个圈子里,认识的人家孩子都是上名校,有家教辅导,而且很有上进心的,竞争激烈嘛,你要是不努力,在大家族中不出彩没能力,下场可是很惨烈的。
不过,后来沈荷就慢慢习惯了,为啥呢,庄户人家大都是一大家子当老黄牛一样供养孩子上学,别说这个年代了,就是在后世在贫困山区里,一家子供养一个大学生出来也是不容易的。
这种情况下,自家崽子还不争气,当爹妈的生气那就不足为奇了。
就像前头老支书家的大儿媳妇,在家里做饭的时候烫了手,烫的还挺厉害,手上胳膊上起了好多小燎泡,疼的哎呀哎呀的,就这样了还舍不得去卫生院,用干艾叶在水里煮了,随便擦擦伤口就完事了。
陈秀英去看了,问问啥不去卫生站,说是要攒钱给孩子们上学呢。
这让老太太就很感慨。
到了十一月,深秋的风就冷起来了。
老姜家三个上学的小娃儿,黑娃儿和大丫还好说,俩个大的上了学,回了家就在家里学习,看小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