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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半日堂,苏离让他在堂前等着,自己则去了后院。苏闻以为她是找高神医密谈,却不知自家妹妹找的可不是高神医,而是谢让。
    她一直记着这事,想知道他有没有回来,有没有受罚?
    高神医这次没有看书晒太阳,只见他蒙着口鼻在捣鼓什么东西。那东西黑乎乎的一团,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先生,你做的是什么药?”苏离捂着鼻子问,她闻到了动物粪便的味道,还有一些不太入流的药材气味,一看这药就不是什么正经药。
    高神医嘿嘿一笑,“南山公府的大老爷新得了一个姨娘,我给他备些贺礼。”
    苏离了然,朝他竖大拇指。
    南山公府的大老爷,就是霍玉珠和霍清音的父亲李大老爷。李大老爷是湖州首富之子,当年入赘进公府时,听说嫁妆都装了好几船。南山公府能容他纳妾生子,可能也是因为他不需要公府出银子养女人孩子。
    李大老爷喜欢女人,又不缺钱,最是舍得在这方面花银子。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他自己也不避讳。
    高神医给世人的印象有些曲高和寡,但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他说备些贺礼,肯定是李大老爷许了重金求他送药。他这药用料奇怪了些,闻起来难闻了些,可是药效定然不错。
    “丫头,你有事?”他问苏离。
    苏离望了一眼谢家的院子,道:“我有事找谢公子。”
    高神医哼了一声,“那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丫头惦记?”
    “先生,我不是惦记他,我是有事找他。”
    “好,好,你有事。”高神医一副我懂的样子,朝她眨眼。
    她无奈一笑,“先生,您别瞎想,我是真的有事。”
    “我什么也没说。”高神医又挤眼,“丫头,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然那小子就是病死了,我也不会给他看病。”
    谢让又病了?
    苏离好看的眉头一皱,看向高神医。
    不,肯定不是生病,而是受了刑罚。
    高神医一脸嫌弃,“那小子就是长得好看了些,其它的没一样能行。绣花枕头好看不中用,还爱逞能,以为自己是身体好,可劲地糟塌。深更半夜不好好睡觉养精神,就知道在外面鬼混,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若不是你给了银子,我才懒得管他死活。”
    “先生,我去看看他。”
    高神医叫住她,表情严肃,“丫头,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没有。”苏离心下一跳,莫名心虚。
    “没有就好。我可告诉你,那小子名声差,身子骨也不好,可见不是个长寿的。你要是看上他,指不定年纪轻轻就要守寡。我劝你还是少管他的事好,免得日后徒增伤心。”
    苏离心下感动,先生还是在乎她的。
    先生这样的人,其实颇有几分江湖意气,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来不会说婉转的话。近几年还当他修养高了一些,没想到还是这样毒舌。
    “先生的话,我记下了。”
    高神医目送她出了后门,不知想到什么长长一声叹息。
    苏离敲响谢家的院门,开门的是那位叫王敢的少年。王敢见来人是她,恭恭敬敬地开门将她请进去。
    她熟门熟路进了屋,在房门外咳嗽一声。
    里面传来谢让惊喜虚弱的声音,“进来。”
    苏离推门而入,眼尖地看到谢让似乎往枕头底下藏了什么东西,那东西露出一角来,好像是一本书。她冷哼一声,看个书哪里用得着偷偷摸摸,除非是看那些不正经的书。还有心情看闲书,想来罚得也不重。
    仔细一看,她眉头又紧。
    比之上次生病的样子,他脸上病容更甚。墨发倾泄,俊颜如纸,虚弱得有些过分。尤其是他身着白色的里衣,越发显得那张脸白到几乎透明。
    应该是伤得不轻,还能有心思看闲书,可见是个狠人。
    谢让凤眼含笑,还是那副风流惬意的模样。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强颜欢笑。
    “咳咳咳……”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用帕子捂住嘴。
    他悲观的性子,病恹恹的身体,美得不像真人的长相,越看越觉得红颜薄命之相,事实上他确实活不长。
    偏生这样命如纸薄的人,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自寻死路。
    “你看到落花,会难过吗?”苏离问。
    谢让停止咳嗽,不解地望着她。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满满,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你当我没问。”她也是脑抽,怎么会问这个傻问题。“你看你年纪轻轻的,身体像纸糊的一样。既然身体不好,就少去那些烟花之地,平日里少喝酒。”
    谢让点头应了,凤眸划过一抹黯然。
    第43章
    他们的交情,说深很深,说浅也浅。苏离对谢让的感情更是复杂,一时恼怒一时同情,还有说不清的怅然,最后全化成尽量客气的云淡风轻。
    她坐在木凳上,将小乞丐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谢让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你怀疑有人用那些乞丐试毒?”
    “是。”苏离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她自己都不知道,比起有血缘的亲人,她似乎更信任眼前的男子。
    可能是这个人混迹市井,知道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事,也颇为有些用处。她如此自我解释,完全忽略曾经一闪而过的那种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