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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时 第23节

      有些急性子的大爷看样子都要直接上手替别人悔棋。
    道路两边除了昏色的路灯和店内的白光,随处可见推着三轮卖特色小吃的,但很少有像江北那样的高楼林立灯火通明。
    又或者其实只是这几条街上没有罢了。
    时温在路上被一个推着三轮车卖冰淇淋的吸引,眼看就要走不动路。
    却被贺承隽硬生生拉走,美名其曰如果今晚还想去玩,就别逞口舌之快又要进医院。
    时温只好撇撇嘴,耸着脸不大高兴的跟他走向ktv,神游天外间被贺承隽塞来一瓶酸奶。
    不高兴来的快,自然去得也快。
    时温眉梢透着欢快,嘴角沾着奶渍被贺承隽带到包房门口。
    尽管以前是这些灯红酒绿的场子里的常客,但不知道是不是来江南修身养性后接受度都变低。
    反正在开门进包房的那一瞬间,时温被浓郁混杂的烟酒味熏得反胃。
    还没来得及踏进去,复又退出来,时温将手中的酸奶囫囵吞塞进贺承隽怀里,让他先进去,“我去趟卫生间。”
    不同于江北那些科技感十足、氛围感拉满的特色ktv,天河娱乐所的装修老旧环境普通,大厅正放着的歌单都是80年代的老歌,毫无潮流时尚可言。
    耐不住高考完迫不及待解放自我的学生们,和把这里当成聚会窝点的社会青年们,不大的ktv里房房满员,前台服务生已经拒走好几批人。
    走廊里跑调的鬼哭狼嚎和好听的音乐原声形成鲜明对比,让人眉头紧皱想对能唱成这样还有勇气上麦的人一睹究竟。
    手掌捂着嘴朝右手边碎步而去,也没看指示牌上标着其实左边才是卫生间。
    好不容易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卫生间,时温扳开水龙头冲了个手,撑在洗手池前缓了缓胃里的翻江倒海,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便想往出走。
    却在不经意间听到隔间里,有几个估计是服务生的女生在小声念叨,说在205包房里有嗑药的,凶得厉害疯得害怕,吓的她们谁都不敢进去。
    时温没把那些抱怨放在心上,但因恰好从左边绕回包房正好就要经过205,好奇地透过包房门上的窄玻璃往里面瞄了一眼。
    刚好转球灯的彩光斑点打在其中一个男人手臂上,让时温看清他手里正握着一次性针管,在往胳膊上扎。
    眼睫轻颤了颤,时温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捏紧手机快步回到卫生间内,拨了通电话。
    “喂,您好,我想举——”
    话才说到一半,手机冷不丁被从身后抢走,时温惊吓之余赶忙转头过来看,发现来人是贺承隽后重重呼了口气。
    “你——”
    埋怨的话没被允许说出口,贺承隽用身体将她整个人牢牢遮挡住,举起手机放在耳边,接上她的话与对面的警方说明情况:
    “我想举报205包房里有人吸毒。”
    “嗯,对,天河娱乐所。”
    “麻烦您了。”
    第17章 桃花面&& 贺承隽在哪家医院?
    卫生间顶端白炽灯反照黑脚印和水渍遍布的正方瓷砖, 似是空无一人的诺大空间里连水龙头没拧紧的滴水声,都是那样清晰可闻。
    光源滋生蚊虫,品种不同的小虫与苍蝇蚊子起舞, 围绕白灯共同庆祝鲜血的祭奠。
    空气是憋闷而又沉重的,吸进鼻腔中仿佛都粘黏在鼻黏膜上,不肯再多动一步。
    岑寂的室内徒剩贺承隽刻意未压低的语音还回反在里头。
    没人能预知隔墙有没有耳。
    贺承隽简洁明了的朝对面表达完整就撂下电话,三下两下脱了外套罩在时温的头上。
    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拎着她往外走。
    时温眼前一片漆黑,除了从下方隐隐约约透出的微弱光点外, 什么都看不清。
    踉踉跄跄的跟着贺承隽一路左拐右绕。
    虽然是单薄的防晒衫,仍快速让她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
    有些沾染到布料上, 有些闷在皮肤表面, 顺着脸颊滑落。
    不知道贺承隽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要把她的头遮住, 连前面的路通向哪里都看不见,走起来磕磕绊绊的,烦躁极了。
    时温小脾气上来,想伸手将衣服掀开。
    “贺——”
    “闭嘴。”
    这是贺承隽第一次用这种格外严肃又沉重的腔调跟她说重话,时温不禁懵懵然。
    甚至都忘记甩手挣扎, 稀里糊涂的被贺承隽拉着走, 直走又左拐,然后进到电梯里。
    畅通无阻的下到一楼,贺承隽又将她带出ktv外。
    没了低温空调的佛照,室外窒息的热气混杂, 汗臭脚臭从衣摆处向她袭来。
    闷在里面分外闭气。
    贺承隽招手拦下辆出租车, 动作迅速的将不明所以的时温塞进后座,先对前面目光探寻的司机师傅讲,“去乞讨巷对面的别墅。”
    然后用一种时温从未见过的复杂目光盯着她,似珍爱似期冀, 似不舍似沉重。
    时温听到贺承隽让她向他保证:听他的话老实回家,不再来这个地方。
    时温极其暴躁的抓下头上披盖的黑色外套,粗鲁的动作将下午精心别弄的头发都抓乱,没好气的吼他:“贺承隽,给我个理由?我连包厢都还没进呢,凭什么就要让我回去?”
    “虽然整个班里我一共认识没几个人,但这好歹也是毕业聚会,我来都来了,至少也得进去打个照面儿吧?”
    贺承隽如浓墨深邃的眼神晃了晃,脸庞似是蕴上些笑意,细看嘴角边还有两个不甚明显的小梨涡。
    可话却不似面上那般轻松:“不回去也行,李阳和他兄弟现在正在包厢里准备向你表白,只要你进去就出不来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另一个镯子再断了我可不管。”
    “那你呢?”
    贺承隽没多犹豫道,“黑子在里面,我找他有点事儿,你先回。”
    后来靠坐在往别墅行驶而去的出租车后座上,时温托腮略过外面挂牌残破不堪的店铺和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还在回想,她难得听贺承隽说那么长的一句话。
    那晚时温无聊至极画了幅油画,泡过热水澡睡了个好觉,难得一夜无梦。
    只是从第二天开始,她就再也没碰到过贺承隽。
    无论是台球厅还是深巷口。
    她给贺承隽发微信他也没回过,连带黑子她都没再遇到。
    更别说高考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六儿。
    时温有些不放心。
    毕竟从黑子口中得知,贺承隽和李阳的关系很严峻。
    迎上满园盛放的红玫瑰,时温异常地生出些后悔的情绪,后悔为什么当时在学校里没加他俩一个微信。
    不然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两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般,她根本找不到他们。
    时温破例独自进了趟乞讨巷,遵循不确定的记忆站在贺承隽家门口,扣了好半晌门都没人应声。
    中途返回时险些撞到喝的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幸好她带了把折叠刀,把男人唬跑了。
    临出巷口时还差点被一件从天而降的男士内裤罩个满头,幸亏她慢了一步。
    去台球厅打了两个小时的球,也没蹲到贺承隽。
    结账时问收银,收银小哥想了想说:黑子昨天来提过一嘴,他和贺承隽最近有事要忙,没空来,店里就靠他打点了。
    时温突然记起之前贺承隽躲她那会儿,如若不是他主动去学校,她也像无头苍蝇般,根本找不到他。
    以为贺承隽是怕她又缠着他,或者是真的有急事要忙,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再知道关于贺承隽的消息是一周后。
    那日时温起了个大早,跑上跑下将画架颜料从画室搬到一楼落地窗前,早饭都忘了吃,坐在椅子上画外面火热绽放的玫瑰丛。
    一投入就是一个上午,连时眷什么时候在她脚边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日头渐烈刺的她眼疼,才发现时钟指向十二点四十五。
    搁下笔换了身儿干净衣服,撑起黑色长柄伞按心中指向,走进贺承隽之前带她去的那家桃花面馆。
    不知道是因为已经过了正饭点儿,还是日头太烈,大家都不愿顶着大太阳出来吃饭,
    店里只有零零散散的两三桌人。
    时温学贺承隽上次的模样冲门帘里头喊道,“阿姨,一碗桃花面。”
    挑了之前他们坐过的那张桌子坐下,从纸抽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来回擦拭桌子。
    头上三叶式风扇呼啦作响吹来清幽凉气,纸巾沾满油渍掉进垃圾桶中。
    隔壁两个囫囵吞快要吃完的男人,却毫无预兆地变换了话题。
    上一句还是这地儿确实真他妈的乱,下一句就是听说前一阵子天河ktv里吸毒的被人举报了,现在在局子里捞都捞不出来。
    时温前去拿筷子的藕臂僵住,蜷缩了下指尖又若无其事的从筷桶中挑出双一次性筷子掰开,毫无章法的交叉乱蹭上面的倒刺。
    耳朵却竖起,一字不落的听旁边两个男人交谈的内容。
    隔壁花臂男冲对面的瘦小男人嗤笑了笑,骂道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举报吸毒的人是谁吗?”
    卖了个关子,收到对面男人理所应当的否认,才揭晓谜题:“是贺承隽。”
    瘦小男人听到先是惊讶了瞬,之后却坏笑出了声,骂了句可真他妈傻逼,“真是狂的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这种事儿都敢掺?”
    “还真以为自己已经牛逼的不行了?谁都能让他三分?”
    花臂男人低头呼噜呼噜将碗底最后几根面吃尽,端起碗来灌了几口汤,咽下口中的碎食,也幸灾乐祸起来:
    “废话,他要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几把东西,就不会在医院里躺了一周,现在连床都下不来——”
    “咚——啪哒——”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一大跳,两个男人转头投以瞩目,就见是隔壁桌的时温失手将才被端上来的桃花面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