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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陆村长带着陆芸花一家同巫师躬身问好。
巫师微微点头算是回礼,面具上如同黑洞般让人看不清神情的眼睛似乎停留在陆芸花身上,叫旁边卓仪几乎下意识挡在陆芸花面前。
巫师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声音依旧低哑:“开始吧。”
人群让出一大片空地,巫师坦然自若站在最中央,放开声音念诵起不知名的祷词。
周围静寂无声,巫师的声音似乎传了很远很远,旷达又神秘。陆芸花听他说话时候声音明明是低哑深沉的,现在却显得那样神秘轻灵。
这祷词听起来像是歌曲又像是念白,陆芸花仔细辨祷文内容,仔细听过以后发现这并不是某一种语言,更像是满是拟声词的歌曲,因为她仿佛听到类似于“啾啾”或是“嘶嘶”的词句。
巫师动作幅度不大,手杖最上端铃铛随着口中节奏响动,似乎把声音穿得更远更高,传到无形的自然之灵那里去了。
他肩上的鸟雀稳稳站着,时不时用自己清脆的鸣叫声应和,而脖颈间的小蛇则微微摆动身子,像是在随着他的动作一起舞蹈。
在陆芸花的想象中祷文应该是“敬告神灵,今日……”之类的,不说三牲五畜,桌上也该摆上些贡品,可现在仪式却如同表演一般,甚至这样说开始就开始,心中难免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对祷文内容的好奇。
她不知道的是,祷告仪式本身就有“取悦神灵”的内容,像歌舞一般并不奇怪。
周围人都静静听着,面上表情也是崇敬多过倾听,只有陆村长微微眯起双眼,头部随着巫师所唱节奏摆动,很明显听懂了,还沉浸其中。
不过陆芸花现在就算有再多好奇也不会开口说话,只满心期待起等等陆村长给她解答。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陆芸花甚至感觉自己腿都没站麻,好像才开始没多久就完事了。
她一时间有些茫然,看大家再次向巫师行礼准备各自回家,巫师也像是来开业典礼上唱了首歌就走一样要上车走人。陆芸花急忙拉了拉陆村长,语速很快地小声道:“村长爷爷,不用给巫师什么礼物吗?还有老虎!老虎!”
陆村长只当她从前没有关注过这些,轻声回答:“巫师是不要金钱礼物的,他只会给自然喜欢的人主持仪式,你莫要多想。”
“自然喜欢的人”是个什么?
陆芸花再次茫然,个性的巫师连告别的机会都没给他们,头也不回坐上马车离开了,整个离开过程都如赶时间般迅速。
“大家!大家等等!”陆村长高声叫住正要离去的人们,伴着巫师越走越远的车架说道:“芸花家里有一头巫师赠与、要她养大的小老虎,这孩子不放心,所以想问问大家愿不愿意叫她在家里养着这头小老虎。”
“巫师说给芸花养那就没事。”有人在人群中说道。
“养着吧,巫师准没错。”又有人接着道。
也有人说:“芸花这孩子果真不错,巫师很喜欢她啊!”
这都哪跟哪啊?
陆芸花再次陷入深深的困惑,怎么大家都会是这样一种反应?
带着一个又一个问题,陆芸花先送走了余氏和兴奋的孩子们,又送走了要去地里的卓仪,最后才送走了帮忙安排好做工之人后一身轻松的陆村长。
本来卓仪是想过来帮忙的,但是他地里正忙,在陆芸花几次催促下还是无奈离开。
好在秦婶知道卓仪和陆芸花都在忙,看不了工地,便叫自己的儿子陆勤过来帮忙。陆勤上次受的伤已经好了,只是身子因为长时间修养有些清瘦,现在也不去城里找工,就待在家里豆坊帮忙,毕竟豆坊本身就十分缺少人手。
她和陆双又看了一会儿,直到等到陆勤过来才走,没错,现在陆双和陆芸花在一块儿,正准备一起回去。
陆双刚刚也过来看热闹,看后面只有陆芸花一个人在这儿,和陆村长说了一声后留在这里陪她,现在姐妹两个便在路上聊起天来。
“刚刚还有点好奇来着。”陆芸花笑道:“不知道巫师说的是什么,还准备问问村长爷爷,结果没顾上。”
“问我也可以。”出乎意料,陆双却笑眯眯接话:“陆姐姐想知道什么?”
陆芸花看一眼自己旁边走路不甚庄重、耳朵上坠子轻快晃动着的小妹妹,半信半疑:“我……想知道巫师刚刚祷文的内容。”
“内容啊……”陆双学着自己爷爷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摇头晃脑:“这里的河流很清澈,咕嘟咕嘟响;这里的鸟儿很多,会叽叽喳喳叫;这里原本有一座房子,风吹过去的时候会‘呜呜’地响动;这里土地坚实、灾害不会蔓延到此处……”
陆芸花惊诧,不觉定住,怔怔望着陆双,陆双可是真正的才女,怎么可能用这样……质朴的语言来解释祷文,所以说……这个祷文……原文就是这样?
“芸花姐姐?”陆双茫然,转念一想又理解了她的惊讶之处,嘻嘻笑起来:“不然芸花姐姐以为会是怎样复杂的祷文呢?”
“巫师的语言本就是从自然万物发出的声音中演化而来的,哪里会有那许多的修辞?”陆双解释道。
这倒是完全能理解了,原来刚刚她听到的“啾啾”和“嘶嘶”确实不是错觉。
陆芸花点点头,继续迈步,又问出另外一个问题:“那为什么大家都那样相信巫师?一听老虎是巫师给我的,大家都半点不怕它以后伤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