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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为女儿争一争。
俞静宜脸上浮出一抹苦涩,镇北侯府的世子是他们想留就能留的吗?
俞景山道:“店里的事你不用担心,做不下去就不做了。”
思及女儿自小到大对家里的付出,以及所受过的委屈,身为父亲,他觉得自己该为女儿做点什么了。
俞静宜投去诧异的目光。
做酒是俞家的祖业,不做酒以后的营生怎么办?
“灵溪县的人对咱家的事都清楚,不会有闲言碎语,等把年单的酒送完,咱们就搬回灵溪县,以后只做药酒供给药铺。”俞景山故作轻松道:“我核算过账目,账面上还有三万两,哪怕药酒的生意做不了,今后的生活也不成问题。”
竟是连退路都想好了!
俞静宜鼻尖发酸,眼底涌出湿意,她从未想过爹娘会做到这个份上。
如果有一丝可能性,她也不愿放手。
“爹,娘,你们也看到那些人了,并非是寻常人家,不是我们想避就能避开的。”俞静宜吸了吸鼻子:“卫衡选择留下来是因为他没有记忆,不知家中几何,若是哪日他恢复了记忆,许是会后悔,会怨恨我们。”
卫衡身世显赫,战功加身,父母健在,家有名门贵妻,为何要给一间酒肆当赘婿?也就是脑子坏了不明就里才会抗拒,说什么都不能作数。
在这个前提下,俞家拼上所有也是徒劳。
俞家夫妇默然。
俞静宜垂头,掩去眼底的波澜:“我想过了,若是对方能拿出证据证明他们确实是卫衡的家人……就让他走吧……”
别无他选。
……
熟客不再登门,登门的人都不怀好意,俞家人百口莫辩,只能等到卫衡离开之时再洗去污名,索性闭门谢客。
以前的日子再苦都熬过来了,如今怀揣万两银子别说是少赚几日的钱,后半辈子不开张的准备都做好了。
一家人连同罗开和后厨的两个帮工整齐地聚在客院泡制药材,忙忙碌碌,一日未得闲。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小赘婿坐在一旁,目光流转,心头一片柔软。
他隐藏身份是想守护俞家人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不想,竟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愧疚之余令他动容的是,即便如此,一家人也没有迁怒“失忆”的他。
除了他的小妻子。
俞静宜用力戳着小药杵,意有所指:“卫少爷找回家人之后可别忘了我们,不求黄金万两,把我这身污名洗去就好。”
两人只是假夫妻,卫衡只要把两人的契约交给家中夫人比千言万语都受用。
小赘婿避重就轻,结结巴巴: “黄金万两可以有。”甩开他就不要想了。
话音落下,全家上下都当成是玩笑话笑了起来,俞静宜送他一记白眼。
门外有人叫门,张时去而复返,脸色发白:“风雅楼来人退酒单。”
众人默了默,俞景山起身去取银票。
金牡丹有心为难,此举不足为奇,只是俞静宜没想到,这仅仅是开始,欲向金家卖好的商户陆续上门退单。
随着张时一次次往返,一家人笑容不复存在,氛围低沉。
日暮西山,张时归来之时,挤出一抹笑容:“姑爷的友人来探望姑爷。”
酒肆开张不过两月有余,除了合作的商户和酒客,真正能称之为友人的只有一位,金家姑爷齐逸。
一家子看向卫衡的目光颇为微妙。
俞静宜并未把在风雅楼发生的事说出来,但金家赶在这个当口落井下石,还能称之为友人吗?
“我陪你去。”俞静宜握住轮椅的把手,推着卫衡前去会客。
齐逸心弦紧绷,面上含着一抹窘态:“我无法改变夫人的决定,这一万两银子是我的一份心意,请你们收下。”
说话间,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双手奉上。
他只是个赘婿,事关金家的未来,无法做主。
俞静宜语气冷淡:“齐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银票还是收回去吧。”
金家意欲将俞家逼入绝境,她无法心平气和地对待金家姑爷。
退单已经退了上万两,而俞家损失的不仅仅是银钱,还有声誉和颜面,看到这一万两银票令她感到讽刺。
齐逸面上“腾”地涨红,低低道:“对不住。”
目光划过夫妻二人拱了拱手,收起银票飞速离去。
“你觉得我过分吗?”俞静宜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卫衡摇头:“所谓夫妻一体,就算你不说,也不好继续往来。”
齐逸对自己有愧,想要弥补,可违背金牡丹的意愿行事,对他来说也很痛苦,不如就此别过。
……
在俞家看来,这场暴风雨总会过去的,不管镇北侯府是什么态度,以卫衡的为人,认亲之后定会摆平此事。
话不多说,来者不拒,想退单就痛快退单,如约把补偿金留下就行。
也不是所有的商户都跟随金家的脚步,像是八方客栈和客来香都没有表态。
待退单风波过去,俞景山清点了一下账目,还剩下一万五千两,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前后门一关,继续缩在自家一亩三分地,该做什么做什么。
东雁澜气得跺脚,她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家,就像那河里的龟,遇到抗拒不了的麻烦,头尾一缩,雷打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