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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匹马失控了, 看这架势,马先过去,马车再碾一下,人还不得变成血饼子。
卫衡眼底涌出一片血光, 这辈子, 没人再能从他手里夺走俞静宜的命。
他本能地一拍腰侧, 没有摸到佩刀,旋即抬头看向屋檐上插着的招旗, 纵身一跃,脚蹬门头柱, 拔出旗杆。
双眼似雄鹰般锐利,手握旗杆, 手臂收紧, 狠狠地一抛,细细的竹竿便如昔日陪伴他征战沙场的长/枪一般,破空而出,电光火石之间没入疯马的头颅, 一击毙命。
弥留之际,疯马身体直立,收不住的力道顺着招旗的方向,牵动着马车的车身一同翻倒。
俞静宜护着头,闭上双眼,瑟瑟发抖,听着周围的惊呼声,马蹄声,惨叫声,马车破碎的声音,整个人被死亡的恐惧充斥着,满心想着我会死吗,我又要死了吗,我不想死啊,那只仙鹤为什么不来救她……直至落入一个温暖而紧实的怀抱。
“娘子,没事了。”卫衡将小妻子紧紧地嵌入怀中,仿佛要融入骨血里。
他的恐慌不比她少几分。
重活一世,她就是他的命。
俞静宜睫毛颤动,掀开眼皮,入目是一面插在马头上随风摇曳的招旗,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客来香”三个大字,横溅了一道温热的鲜血,血色蔓延,在旗面上晕开,沿着旗杆滚落。
在这喧闹之地,竟还能听见风吹动旗面呼呼的声响,说不出的渗人,吓得又是一抖。
她双眼睁得大大的,满脸惊惧之色,唇色泛白,落入卫衡眼中与上辈子她的死状重叠,心脏狠狠地一抽。
他抬手捂住她的双眼,将她的头转过来面向自己,额头相抵,嗓音温和:“宜儿,你看着我,没事了。”
我也在看着你,你告诉我,你没事了。
“卫衡,你终于来了。”恍惚间,俞静宜觉得自己回到了上辈,心里极度盼望着他出现的那一刻,然后扑进他怀里失声哭了起来。
有他在,她就安心了,在他身边,她不曾受到过半点伤害。
卫衡浑身一僵,伸出大掌,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
“快救人啊!”
骚乱平息了,路人冲上前,七手八脚地从翻倒的马车下将重伤的车夫抬出来,准备送去救治。
所幸,支离破碎的车身中没有人,不然也是非死即伤。
“慢着!”卫衡打横抱起小妻子,走上前,看着血肉模糊,哼唧哼唧的车夫,冷厉道:“是哪家养了你这个不会驾马的车夫?”
吃了鞭子的马儿会越跑越快,他刚刚的举动无疑于火上浇油,不过这个方法也不是不可行,若是单抽一侧,马儿吃痛,出于本能,会往另一个方向躲避,从而达到调转方向的目的。
若是疯马感知不到痛苦,可以从单侧拉紧缰绳,马儿歪着脖子,想跑直线都难。
退步一讲,无论能不能起到作用,总该尝试一下,可从疯马身上的痕迹来看,这车夫竟是在推波助澜。
“宋……宋家……”车夫年岁不大,已经吓傻了,眼泪横流:“救我……快给我找大夫。”
宋暖姝的想法很简单,这一次由车夫动手,她人不在马车上,怎么也算不到她头上。
事后,身为车主,她会出于情分,慷慨地给俞家请大夫,支付药费。
这是意外,俞家就算心里有怨,也只能自认倒霉,亦如上一次那般。
俞静宜再次成为残废,俞宋两家再次搭上关系,一箭双雕。
因而,并未对车夫封口。
宋家?
卫衡眸光幽暗,他记下了。
……
宋暖姝藏身暗处,目睹了整个经过。
计划失败,她并没有感到多少遗憾,左右只赔上一辆马车而已,再来一次就是了。
牵动她心神的是另外一件事,或者说是一个人。
先前在胭脂铺里,见到卫衡竟如女子一般对择选胭脂说得头头是道,令她颇感不齿。
亏他人高马大,还自带一股阳刚之气,原是一个混在女人堆里的软骨头,和小倌有什么分别。
可刚刚那一幕再次颠覆了她对卫衡的看法。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事发时,无一例外都在抱头鼠窜或是等待结果,只卫衡果断地采取了行动。
他怎么跳得那么高?
像飞一样。
他怎么能把旗杆丢得那么远?
准头还特别好。
她好似看到了说书人口中,驰骋沙场,金戈铁马,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对了,卫衡不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吗,又岂会是软骨头。
可恨,俞静宜当不成状元夫人,官娘子,却又得了这么一位威猛而体贴的赘婿,怎么好事都被她占去了!
转念,她露出了笑容。
陆解元她抢不到,一个赘婿还不简单吗。
那般英武伟岸的男人岂会心甘情愿成为赘婿?
她正缺个男人,正经八百的夫婿,并非是招赘。
俞家咸鱼翻身,全靠这位赘婿,待失了赘婿,看他们还能嚣张到几时,不想滚回灵溪县就只能哭求到宋家。
……
客来香的掌柜远远看到自家染血的招旗竖在正门外,头都大了。
这往后谁见了他们家的招旗还不得浮想联翩,哪还有吃饭的胃口。
他硬着头皮冲上前想要取下,被卫衡喝止:“我要报官,告那车夫纵马行凶,如今这招旗与案件相关,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