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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摔了个大马趴,好在山土松软,不曾受伤。他麻利地爬起来,拍掉僧袍上草木的碎屑,复而跑得更快了。
收回视线,俞静宜以手帕掩面,娇声细语:“相公,我知你喜欢那支步摇,可你都把小师父吓坏了,还不快取下来。”
卫衡:“……”
娘子她又甩锅。
“好。”卫衡从善如流地取下步摇,起身走上前,亲手为俞静宜簪在发间,情意绵绵:“我更喜欢看娘子戴着它。”
俞静宜:“……”
被回传的锅命中。
“张家小姐?是俞夫人的友人吗?”齐逸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听,目光看向瓷白的盘子里粉皮的五瓣桃花酥:“模样看着像寺里的,不是说已经没有了吗?”
“应是请僧人额外帮忙做了一份。”俞静宜避重就轻,将盘子往前推了推:“我瞧着比之前的更精致,说不定味道更好,齐公子尝尝看。”
齐逸拾起一块,一口咬下,弯了弯眉眼,又接连几口,用吃来降低存在感。
卫衡想起青荟所说,俞静宜给他留过桃花酥的事,即为补偿,也还是他的,将整个盘子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暗戳戳地护食。
伸手想拿第二块的齐逸:“……”
他就不该和这对夫妻同行。
两个小厮在齐逸的盼望下,带回了晾干的画卷,一行人准备回程。
俞静宜吩咐青荟让两个轿夫把肩舆抬过来,她去而复返,撕扯着帕子,焦急道:“肩碾已经走了,说是有一位女香客突然晕倒,急需救治,请他们帮忙把人送下去,都这个时辰了,怕是不会再上来了。”
走得好!
卫衡喜上眉梢,主动请缨:“娘子,我背你下山吧。”
俞静宜如今能站、能走,但腿脚仍然有些软绵,走山路是绝对不可能的。
无奈应下。
“卫兄,我突然想起来,娘子今日嘱咐我早归,我要先行一步。”
齐逸辞别夫妻二人,直接跑起来,袍角翻飞,两个小厮拉紧包袱,紧随其后。
倒不是有多急,这会儿山道上不比早前那般热闹,他已经想到,如果自己继续留下来会是怎样的情形。
落荒而逃的背影与先前的小和尚如出一辙。
俞静宜攀在卫衡宽阔紧致的背上,送他一记粉拳:“都怪你。”
卫衡笑得胸腔震荡:“都怪我。”
旁的夫妻都是关起门来恩恩爱爱,可他不是在追妻么,自然是越高调越好啦。
……
斜阳为万物镀上一层暖金色。
山道上投下三道人影,其中两道紧密相依,融为一体。
旧梦重温,卫衡走得很慢,好似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将沿途的风景尽收眼底。
俞静宜的未来只延续了一年,而他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开始怀疑记忆的真实性,怀疑那不过是一场虚幻的美梦。
这一刻,梦境与现实重合,前世与今生重合,一切都变得清晰来,他发誓,他绝不会再忘却。
俞静宜却是贴着他的脊背,垂下眼帘。
她对故地重游没有半分热情,能让她内心掀起波澜的,就只有失而复得又将得而复失的丈夫。
她本已下定决心放弃记忆中的人,岂料,又被眼前的另一个他所吸引。
第32章 . 上门下人 翌日晨起梳妆,青荟在金镶羊……
晨起梳妆, 青荟在金镶羊脂玉丁香头面里面选了一支顶簪和一对掩鬓。
小门小户的妇人不会像高门贵女那般,把整套头面戴在头上,装饰的同时彰显身份, 惯常只选几件用来束发,免得做活的时候有碍,所以, 即便只是一套头面,也能每天换着花样搭配。
“今日戴这个吧。”俞静宜将卫衡送给她的点朱桃花银簪递给青荟,然后将盛着整套头面的妆盒拉到眼皮底下,失神地打量着。
青荟接过银簪, 注意到俞静宜暗沉的脸色,宽慰道:“娘子,这也是姑爷的一番心意,就别气了。”
在她看来, 卫衡在这件事上唯一的过错就是瞒而不报, 为此, 一家子一直感到很愧疚。
至于那两位富家小姐,她觉得是云州城的风气不好的缘故, 都喜欢捕风捉影,胡乱猜忌, 过了也就过了。
俞静宜闭了闭眼,没有言语。
能拥有这样一位痴情的丈夫, 是多少闺中妇人梦寐以求的, 又怎会因为这种事而生气呢。
她整夜都没有睡好,一闭眼就能想起镇北侯府宽阔的匾额,朱红的大门,以及卫衡家中气势凌人的母亲, 貌美病弱的妻子。
大晋与东钺签订了停战协议,如今边关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守备军,即便这样,他们一家从未放弃寻找大哥俞华霖,每个月都会固定支出一笔钱,差人去边关打听消息。
设身处地去想,卫衡的家人也必是如此,心心念念地等着他回去,不知情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把人留下?
再者,即便没有战事,那些活下来的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将领,全都得到了丰厚的封赏,卫衡何至于要委身成为一个市井人家的小赘婿。
上辈子,她曾以为,随他去京城便是两全的选择,才会落得那般下场。
如今不同的是,她拿到了选择权,把他留下,抑或是把他送走,都在她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