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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藏也晚了,且卫衡的病不敢耽搁,青荟请示过郭芳蕊后,把小大夫领进了药房。
    青荟端着药碗,歪头想了想,没有想出借口,生硬地道:“不告诉你。”
    小大夫:“……”
    他这辈子还没有被姑娘这么直白地拒绝过。
    他抬头看了看天,天色还早,视野清晰,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是不是沾了什么被姑娘讨厌的东西。
    没想到这还没完,青荟腾出一只手,对他伸出拳头比划了一下,凶巴巴道:“你若是敢乱传我们家的谣言,我就把你的骨头拆了!”
    云州城的人太可恶了,她家娘子自来到城中后,连大门都没出过,就被人传了两次谣言,这小大夫发现了他们家的秘密,出去胡说八道怎么办!
    小大夫:“……”
    这是问话不成,反被封口了。
    他退后一步,将双手举到身前:“姑娘放心,在下绝不会说出去的。”
    听着人都要进来了,俞静宜凝眸看着那只青筋凸起,好似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大手,放弃了挣扎,将手臂垫在床沿,用另一只手覆上卫衡的手背。
    患病的丈夫卧床不起,新婚妻子守在床前握着丈夫的手,暗自垂泪,眼底水光潋滟,眼眶微微发红,我见犹怜。
    小大夫进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宽慰道:“夫人不必担心,有我在,一定会将他医好。”
    顿了顿,又道:“就是他的暗伤我也有法子能帮他养好。”
    俞静宜微微睁大眼,打量着小大夫的面容,猜不透他是信口雌黄还是有真本事。
    当初为卫衡医治的时候请了很多大夫,说辞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温补,慢慢调养,还是第一次有人直言可以医好。
    药方才熬好,还没喂进去,小大夫想要再次确认卫衡的情况,惊讶地发现他的症状非但没有恶化,已经有缓和的迹象。
    他顺着突如其来的酒气找到了一个水盆,眼底划过一抹流光:“这倒是个退烧的好法子。”
    俞静宜思及小大夫与青荟的对话,接话道:“相公从边关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这是一位看诊的大夫教的法子。”
    药酒问世后,外面的人肯定会联想到郭家,在有绝对把握为郭家翻案之前,对外,他们家只能是一间有幸得到药酒方子的小酒肆,万万不能暴露她娘会医术的事。
    俞家人见识少,郭芳蕊的一些小动作很容易掩饰过去,即便是她自己,在上辈子的时候也从未想过用烈酒退烧的法子是从哪里听来的,她娘给家里人做的膳食中会融入药理。
    如果外面的人得知此事,必然会对她娘的来历起疑。
    张时那里只要敷上药,再养上一段时日就能恢复如初,如此,就没有小大夫发挥的余地了,他拱手:“在下乔忻,在元和堂坐堂,若是夫人信得过在下,等夫人的相公风寒痊愈后,可以来寻在下帮他调理暗伤,在下就先回去了。”
    “今日,有劳乔大夫了。”俞静宜浅笑嫣嫣地致谢,并未应承他的话,看向青荟道:“代我送送乔大夫。”
    药酒便是伤病后调理身体的圣药,待第一批药酒问世,她自会给卫衡调理。
    ……
    卫衡陷入了梦魇。
    他梦见上辈子回到京城的家中,见到了威严的父亲,慈爱的母亲,温柔的妹妹,还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妻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画面一转,血亲各自露出狰狞的面孔,想要将他千刀万剐,所谓的妻子依偎在弟弟的怀里,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这座外表光鲜、内里腐臭的王侯之家,原是他早在失忆之前就决定舍弃的。
    他翻上马背,策马狂奔,前去寻找俞静宜,想与她一起回到他们共同的家,俞家。
    待终于找到她,却看到她胸口插着一柄利刃,七窍流血,充满恨意地告诉他,她后悔了,如果有来世,绝不会与他在一起。
    “娘子,不要!”卫衡痛苦难耐,猛然从昏睡中惊醒,坐起身。
    意识回笼,环顾四周,夜幕已至,烛光摇曳,他心心念念的妻子伏在床沿上小憩,鲜活娇媚。
    他的手抓着她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温软瞬间驱散了噩梦带来的阴霾。
    一切都过去了,那些事不会再发生。
    上辈子,家里人为了避免俞家人的纠缠,掩盖他入赘的事,将家世说得含糊其辞,直至他回到家中才得知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即便俞静宜也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可她不曾去过他的家,只要家里人没有找上门,他便可以作为俞家的赘婿一直留在这里与她相守。
    他慢慢松开手,看到她纤白的手腕上明显的指痕,有些心虚。
    “姑爷,你终于醒了。”
    不远处,青荟从椅子上站起来,揉了揉眼睛,浮出一抹喜色,
    “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和夫人,让他们过来看看。”
    他没有醒来,一家人都放心不下。
    卫衡扫了一眼窗外,嗓音低柔、沙哑:“我没事了,天色这么晚了,让爹和娘直接歇下吧。”
    接着,又补充道:“你也回去吧,娘子这边交给我就行了。”
    姑爷和娘子感情真好。
    青荟笑容加深,点点头,退出门外。
    卫衡穿上鞋子,俯身将小妻子揽进怀中抱到床上,动作轻柔而熟稔地帮她拆下发饰,褪去衣衫、鞋袜,盖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