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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话:“乡野农女,砍伐耕犁样样要做,力气自然大。”
“你的指甲怎又尖又利?”
“前些日只顾安葬爹爹,忘记将它剪短些。”
“你身上怎有股子奇异的味儿?”
“浴洗时打翻了桂花露,洒得浑身都是。”她吃吃地笑,俯首到他颈间,轻舔他的耳垂:“香的很,二爷不想闻闻么?”
“你这骚狐狸,果然名不虚传!”潘衍吃着酒大笑,眉梢微挑,唇齿清洌。
赤怜一只手从背后绕到腰前,再往腹胯间游移而去,被他阻拦:“慢着,从长记议!”他那吊子精贵的很,不是随便谁能摸得。
赤怜并不为意,手指沿腰而上,扯松衣襟,伸探进去,忽然指骨粗壮,指甲尖细,满掌毛发丛生,直朝心窝子掏去,电光火石之间,一条青光划过,潘衍蹬腿跃起,窜到门帘子外、院落中央,站定再看,那赤怜也追出来,却不复人形,但见她:长眼尖鼻,竖耳稀须,浑身一团毛赤火烈焰,仰颈一展喉婴孩夜啼,伏在地,燃灼灼一盆热炭,站直腰,绒篷篷一弯红屏,怎地是,拜月炼丹一妖狐,最喜夜深山静。
她一爪被潘衍的短刀砍断,鲜血肆流,在浓夜里愈显凄厉,潘衍摇头:“果然是只骚狐狸!”那股子味儿喷再多的桂花露都不管用。
他又问:“你不专心修行,却要来害我的性命!是何道理?”
那狐狸忍痛道:“你阿姊冯春娘为救你命,窃我金丹,害我千年功力尽失,如今金丹被你吞食,你还我来!”
潘衍笑起来:“你个成精的妖狐,竟连个弱质妇人都斗不过,要金丹又有何用!”
“冯春娘有降妖除魔的手段,谁能斗过。”那狐狸气怒难当:“总算她不在,我要掏你心窝,夺回金丹。”闲言不再叙,九尾舒开,如铜墙铁壁般朝他迅猛甩来。若是普通人,定会被打成肉泥一饼,但碰到的却是潘衍,他穿来时胸口插着一柄短刀,这把刀可不寻常,后自会详讲,此处暂不表,且这妖狐失了金丹,没有法力可展,全凭肉身硬扛,忽觉痛上加痛,踉跄匍匐在地,九条尾巴竟被斩掉半数,血染满地,扑腾两下没了气力,奄奄一息。
潘衍近前,上上下下打量:“这身皮毛不错,剥下来去卖,十两银子总能得。”刀尖抵到它脖颈处,正欲划开,忽听“叩叩”两下敲门声。
顿住细听,稍顷又是“叩叩”两下,院墙开了条通街的侧门,正是从那里传出。
深更半夜倒是热闹的很!潘衍也不带怕的,一把拎起狐狸尾巴,推闩开门,却见是个禅僧,身穿袈裟,肩背经卷,手持紫金钵,面容俊朗,目若星子。
他问:“你这和尚法号是什么?打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那禅僧唱诺:“我是月明和尚,从牛腰山兰若寺来,要往京城天宁寺去。”
潘衍笑着再问:“你尽管走你的路,敲我的门作甚?”
月明回道:“我途经此处,闻得血腥浓烈,悲鸣不止,是而过来一探究竟。”
潘衍懒与他废话:“我不过斩杀一只要害我性命的狐狸,干你这和尚什么事!”
月明阿弥陀佛一声:“我虽不是浮云,遮月光几分,我虽不是流水,映落花一片,我侍佛祖,度苍生一轮。此狐狸救过你的性命,你何苦动这杀念,为十两银子,损了你的春风和气,不如交把与我,度它佛前解结,也是化你前朝戾气,修得今生福报!”
潘衍心神一凛,未再多言,把狐狸交予,那明月脱下袈裟,把它包裹其内,搂在怀中转身自去了。
潘衍阖上门,一面打水将血迹洗刷干净,一面想着冯春,皆是有秘密的人,是他一早小瞧了她。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肆章 扬州城活色生香 常燕熹拜访旧友
有诗曰: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张祜
又有诗曰: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如今不似时平日,犹自笙歌彻晓闻。王建
皆赞天下繁华赛京都之处是扬州。其人烟浩闹、船车簇集,万货流通,乃南行北运江淮交会之处。
且说光阴迅速,岁月堪紧,马车的剧烈颠簸惊醒了冯春,巧姐趴在她怀中正睡得香甜,掀帘朝外看,是个婆子掼倒在地,篮里鲜花抛洒一地,车夫与她理论不通,只是放声哀嚎两腿折断,索要雇轿看病的银两,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恰此时听得马蹄哒哒由远渐近,最前的兵士呵斥:“是何人胆敢阻将军去路!”
那婆子唬得不轻,一骨碌爬起来,手脚甚是灵便,捡起花儿胡乱栽进篮子里,灰溜溜避让开来,看热闹的在旁耻笑,她也佯装听不见。
城门已开,守城吏及巡城吏把守森严,见到他们连忙见礼,曹励交待车夫两句,又朝冯春道:“常大人和我要会旧友,你先往扬州知府,那边已安排妥当。”冯春连忙称谢,眼睛扫瞟常燕熹,他勒缰甩鞭,熟门熟路朝一条斜岔路打马而去,并未瞅她一眼。
马车摇摇晃晃沿街而行,不过五更时分,曙意朦胧,晨雾未褪,仙鹤寺院的和尚,正敲着木鱼循门报晓,咚咚咚声敲进人的酣梦里。城门早市也开始买卖,各色店铺开张取板,有卖刀剪的、铜镜的、胭脂蛋粉的、手帕汗巾的、开钱庄的、生药的、成衣的、五谷杂粮的,掌柜伙计满脸困倦,行动懒洋洋,神清目明最殷勤当属卖早饭的吃食店,也最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