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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叹口气,脖子又僵又酸,打算想个稳妥的法子再来。
脚步刚往后挪,突然青布包抛过来砸中扶黎的头,他吃痛间,下意识接住,白墙上的瓦片被推下来好些,一双秀气的手赶紧攀住墙壁边缘。
扶黎歪着头打量,墙边冒出的两个小鼓包发饰,步摇随着动作晃来晃去的,看得人眼睛疼。
她猛地一用力,脚也跨出来,整个人就像骑马一般坐在上面。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手握着拳头,当下要继续翻过来。
“呦呦呦,你当心点。”
她的动作不稳,脚蹭在白墙滑了一下,扶黎出于善意,托手接住她。
小姑娘是真的小,站直也就到他的腰边,她通身的锦衣华服,头上的发饰是绑带加步摇,显然是个富贵小娘子。
对方没料到外面有人,忙把乱蓬蓬的头发收拾,抢过他手里的包裹想跑。
忽而又觉得不太好,折返回来。
朝他微微行礼道谢,迈着小碎步反复来回,嘴上念叨着往左往右的话,急切地跺着脚。
扶黎跟看戏的似的,身子往墙上一靠,叉腰朝她喊道:“怎么,毛都没长齐学人离家出走啊?”
小姑娘委委屈屈,把包裹套在手臂上,从袖口拿出张银票,递到扶黎眼前。
“喏,给你钱,带我去西市看猴戏。”
银票的面值有一千两,扶黎拿着都嫌弃烫手,上下把她又看了一遍。
“大小姐,还好你遇到的是我。”
他无奈地把票子折叠好还回去,单手就把小姑娘给抱起来,那动作姿势活像是抱孩子的。
“说说吧,为什么要翻墙?你爹娘缺你吃,还是缺你穿啦?”
小姑娘悠闲自如地靠着扶黎,仿佛是习惯有人这样对待,脸上全是对路边景象的好奇,“我爹娘待我很好的,就是看得太紧了。”
她把自己的脸捧着,摇头晃脑道,“我都十岁啦,连京城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扶黎好笑的望着她,“你爹娘不让你出来,是有理由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好奇,半晌后听到他感叹地说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我看到你的腰牌了,你是镇妖司的官差。”
小姑娘嘟着嘴,仿佛被小看,很不服气,“官差不都是为百姓做事的嘛,那你当然得帮我,而且我还给你钱了。”
她翻出右侧的小香囊,上面绣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里面都是丁零当啷的银子。
扶黎立马给她握住,看了眼周围的人群,“你就收好吧,我还不缺你那点钱。”
小姑娘是被家里宠得不知人间险恶,他也不高兴做坏人,反正到时候把她安然送回去就成,一时又想到宅子的事,旁敲侧击道:“我看你家的宅子很大,怎么,家里没仆人陪你玩吗?”
他给小姑娘买了根糖葫芦,看她吃的欢快,又问道,“你随便跑出来,爹娘肯定要担心的。”
“大有什么用,没劲透了,哪里有外面好玩。”她吃得嘴上都是糖浆,扶黎给她擦了擦。
“我爹今天要去万宝阁坐镇,肯定不会发现我的。天天在家听他讲故事,耳朵都长茧子啦。”
她示意扶黎把她放下去,自己蹦蹦跳跳地东看西看。
扶黎觉着里面有能打听的事,紧紧的牵着她,“你爹平常,都和你讲些什么故事?”
小姑娘又要了份驴打滚,捧着热乎乎的,鼓着腮帮子吹气,“都是些书本的大道理。”
她吃得油滋滋的,明明是满足的表情,在提到爹的时候,又带着点嫌弃,“而且爹爹最喜欢拿家里的罗汉松吓唬我,我今天也要吓唬他。”
扶黎手背抵着嘴唇,想把笑意收敛,追问道:“罗汉松很吓人吗?”
好像发现了意外的线索,他挑挑眉,给小姑娘买东西付钱的动作越来越快。
“呃……”她想了想,展开双臂要扶黎包,怀里还抱着许多吃食。
“爹爹说,我们住的院子,从前是个大家族的,他们擅长做兵器,每天都会把铸造炉烧得旺旺的,罗汉松就是锻造兵器后剩下的水养大的。”
扶黎眼睛闪了闪,把她抱得高高的,挤过人群,西市的聚集着一大批杂耍的老艺人,小姑娘看得眉花眼笑,语气就更兴奋:“我爹总说,他们锻造的兵器非常厉害,叫削什么什么泥,反正就是很锋利。”
她把手指竖起来放到自己嘴唇上,做出可怕的小鬼脸。
“爹爹说,他们的兵器,都是用人造出来的,所以罗汉松里面都是冤魂,要是我不听话,大晚上还不回家,冤魂就会把我抓走。”
“他骗你的。”扶黎笑得贼兮兮的,父母吓唬子女的话术总是老一套。
要是罗汉松真有危险,谁会在那住上几十年。不过小姑娘话里的意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你爹有没有讲过其他的故事,比如,原来住在宅子的人,哪儿去了?”
扶黎乘胜追击,顺便又给小姑娘买了个风车,逗着她玩。
“嗯,他们搬走啦。”
小姑娘说得有些犹豫,扯了扯扶黎的头发,好像是在说什么重要的悄悄话。
“上次我不信罗汉松的故事,和爹爹吵架,他就说,住在哪里的人犯了错,被皇帝下令抄家,一个活口都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