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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显的脸上像是结了层冰,他冷声质问:“莫非姜御史是觉得本官在越俎代庖了?”
姜博衍抿唇一笑,“下官不敢。”
刘显见姜博衍拗得的很,也不恼,反而笑了一下:“既然姜御史觉得本官越俎代庖了,那本官就只好将你的上级请来了。”
说罢他低声吩咐身旁的刘安,让他将张御史叫过来。
刘安转身去了台院,按照刘显的吩咐去叫人。
刘显回头看着面前的姜博衍,谁知对方并没有丝毫慌张,反而在悠哉悠哉地等着他去叫人。
“姜御史若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要是等张御史来了,那时候大家面子上可都不好看。”刘显“温馨”提醒道。
姜博衍笑了下:“多谢太尉大人关心。”
说完这句,便没了下文。
刘显见他顽固得很,他也不着急,反正等张御史来了,姜博衍也不得不开门。
他干脆和姜博衍闲聊起来:“我有点明白陛下为何会这么宠信你了,姜御史,本官对你也颇有几分欣赏。”
姜博衍仍旧笑道:“太尉大人谬赞。”
不论刘显说什么,姜博衍也只是那几句客套话,这让刘显的耐心完全耗尽了,他真想将姜博衍那张虚伪的笑脸撕下来,他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比他还要难搞。
现在有了,姜博衍就是,那张和他一样的伪装式的笑脸,让他无比头疼。
“太尉大人!,下官不知太尉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张御史笑意盈盈地走到刘显跟前。
刘安将人带来之后,又站回了刘显身后。
刘显朝御史大夫微微颔首。
来的路上,刘安已经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张御史说了。
“姜大人,这可是刘太尉,赶紧让开,让太尉大人进去,另外让人准备一些好茶,别让太尉大人审问的时候渴着。”张御史转头仿佛换了一张脸,皱着眉头看着姜博衍。
姜博衍面色不改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金晃晃的令牌,放在刘显和张御史面前,仍旧笑道:“这恐怕不行,二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刘显和张御史看到那块金质令牌,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那可是赵嘉珩的圣令,圣令在,如君在。
刘显握着拐杖的手添了几分力,手背青筋浮起,他现在才明白为何刚才姜博衍一点都不慌张,原来是身上揣着护身符。
一旁的张御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看向刘显。
“既然陛下有吩咐,那本官自当遵从,姜御史,告辞。”他说完,直接转身朝外走,那张脸黑了个彻底。
“下官恭送太尉大人。”姜博衍高声说道。
刘显差点一拐杖敲在门槛上,他立在原地深呼吸几下,才跨过了门槛。
等着该走的人都走了,姜博衍才转身吩咐守牢的卫兵:“守好牢门,除非是陛下亲自过来,否则任何人都不准进。”
“遵命,姜大人。”卫兵俯身应道。
姜博衍松了口气,进了牢门,穿过狭长的小道,他看到了孙鸿学。
这位老者如今却是一身囚衣,正颓废地缩在角落里,似乎察觉到外面的动静,他恍惚地抬起头,看见了站在牢外的姜博衍。
“是你,听说你现在已经是御史中丞了,老朽恭喜你啊。”孙鸿学哑着嗓子发出几声怪笑,已经没有半分学者的样子了。
姜博衍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抬手让人将东西抬进去。
孙鸿学皱着眉头看着官差抬进来的东西,他不由自主地起身朝前走了几步,随手拿起一样。
那是一本本的书,准确地说,是他书架上的那些书。
他翻着翻着手腕便颤抖起来,这都是他曾经最珍贵的财富啊……
孙鸿学用自己那双苍老的眼睛看了看四周的牢门墙壁,泪水就这样湿润了眼眶。
然而他现在已经不配了,他不配再拥有这些东西,他这双想要杀生的手只会玷污这些珍贵的典籍。
姜博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看着他从了无生趣到彻底崩溃……
“求你把它们带回去吧,别让它们待在这个脏兮兮的牢笼里,求你了……”老人扶着破旧的桌子,不敢再去触碰桌上的东西。
“孙老前辈,我真的很佩服您,您对学术的热爱,是晚辈远远不能企及的。”姜博衍叹息道。
牢房里的人垂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容,姜博衍只能听见他发出的几声苦笑。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苦笑过后,他喃喃说道。
实际上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翻过这些书了,他这双手早就已经脏了……
这次姜博衍没有接话,他在等着孙鸿学自己想通,他今日将这些书带过来,一部分是出于对前辈的尊重,担心孙鸿学在牢中无聊,所以带来给他解解闷。
另一方面嘛,是为了审问。
“从今以后,人们想起孙鸿学这个人,也只会想起他曾经住在牢里的那段日子……”孙鸿学的喃喃低语仍在继续。
姜博衍垂眸,看见了腰间的玉佩晃动了一下,他露出了浅浅的笑,随后抬起头将这抹笑意敛下去,面容沉静地说道:“陛下有旨,只要您将幕后主使招认出来,便会从轻发落,送您回家安度晚年。”
孙鸿学又笑了几声,叹道:“老夫的晚年已经被自己亲手毁了,哪里还能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