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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里的小厮送来了澡豆,几篮子芳香的花瓣,几桶热水和一套整洁的衣裳。鉴于不知乞丐性别,客栈送的是男装男靴。
    彻底清洗干净后,蓝采和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连瞧这墙头草捕快的眼神都变和善了许多。
    行了,看在他好生花钱给她找客栈和夸她是仙女的份上,本人决定大发慈悲,放他一马。
    岂料临走时,捕快不干了。高壮的汉子扑向她的小腿,蓝采和足下一点一踹,他便飞出了客栈。
    他泪眼花花地望向蓝采和,宛如被负心汉抛弃的良家女子,控诉道:“你这人怎么反悔!”
    衣袂翩翩间,蓝采和飞下高楼,看着他勾起一丝恶劣的笑容:“我何时答应过你?”
    “你明明暗示了的!”
    “你是从哪个字眼里扣出的一丝关联?”
    “额……”他说不出话来,抽噎一声,以眼泪祭奠被骗走的老婆本儿。
    人常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痛到深处泪自来。蓝采和那微末的良心冒出一点头,她叹气:“我说没下毒,你行么?”
    “鬼才信你!”捕快继续嘤嘤,周围一片唏嘘声。
    蓝采和面上镇定自若,心如止水,沉吟一番才道:“其实这个很好解,只需以每日第一次的尿液炖鸡蛋吃,吃过一轮也就是七天毒就自然解开了。”
    “真的?”
    “你信便信,不信也无妨。”她轻轻拂袖转身离去,背影宛如世外高人,只余下淡漠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
    且说,姬皦玉心神难安地挨到了晚休,正欲回家向阿历询问情况,却不料刚出门被一辆王丞相府邸的马车接走了。
    乌衣巷占地最广的府邸莫过于王府,此刻王家最高贵的掌权人王安正坐在对面的软榻上,手持一柄玉质麈尾,烹茶自乐。
    姬皦玉恭谨地行了一礼,然后在王安示意下坐下。
    王安给他倒了一盏茶,慢悠悠地开口:“西北边境那边如今并不太平,胡族蠢蠢欲动,这般情形使得朝野震动民生难安。现右丞提议招买兵马准备开战,你觉得呢?”
    虽年近花甲,但那双混浊的眸子却时不时流露出一丝精光,到底是在官场浮沉几十年的老狐狸。
    姬皦玉沉思一番,才缓慢开口:“右丞大人的想法自有其道理,只是鄙人觉得冒然开战有几点不可逆转的后果:一是战争触发后,百姓流离失所,可能会造成流民□□;再是,率先开战可能暴露底牌,引起外族之祸;最重要的是,现今朝野几派势力并不和睦,权力争斗激烈残酷,如果再加上外族入侵和流民暴动,恐怕——”大家一起玩完。
    不说他的这番话有没有道理,但最后的几句话可以说是大不敬。因而他还有些心虚,一边喝茶一边暗自打量王安的神情。
    老狐狸怎么会轻易让人抓到尾巴,王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表情,只呵呵一笑转移了话题:“谢家嫡系大房的小儿子谢运游历江湖,交友甚众,据说他有一知己豆花先生可堪昔日诸葛孔明。老夫这次找你来,就是希望你能去见见这位豆花先生,将他引入仕途。”
    说罢,王安长叹一声,感概不已:“人老喽——”
    姬皦玉犹豫了下,点头答应了。
    王安露出欣慰的表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随即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有关豆花先生经历的文书。
    天盛十年六月,豆花先生于北境凤鸣山智斗恶匪,率领当地百官铲除匪寨三十余所。
    天盛十一年,豆花先生根据前人八卦阵将袭击东南三郡的海盗贼团重创。
    天盛十二年正月,豆花先生携古书于一线天挑战最负盛名的欧阳老人,胜。
    ……
    只是随手翻了翻,豆花先生的功绩简直亮瞎了他的眼,姬皦玉油然而生起一股浓厚敬佩感,心下彻底接受了这项艰难的任务。但心底还有一丝疑惑,他问:“既然豆花先生这么早就出名了,为什么现在才找他?”
    “豆花先生早年说过不愿入仕,只想寄情山水、谈玄访道,可现在是特殊情况嘛。”
    王安一身青衣,满头银发,脊背微驼,却给人一种青松翠竹的舒朗高洁之感。他顿了顿,又道:“据可靠消息,谢运和豆花先生相约去蝶衣城赏花,如果没有必要情况,贤侄你五日后便要出发了。”
    姬府
    屋内檀香袅袅,王安枯瘦的脸颊在薄薄的白雾中模糊起来。似是卸下厚重的面具,一股轻松之意升起,使得这个瘦老头看上去更加真实。
    眉心蹙成山川,他抚摸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语气微显苍老,饱含忧愁:“璃儿还没有消息么?”
    姬皦玉摇头。
    乌衣巷尾是姬府。姬家近年发展不错,混成了二流世家的首席。
    接过小厮递来的一盏四角明灯,姬皦玉独自往自己的院子明竹居走去,柔和的灯光照亮前行的小径。
    “听说,今儿个晚膳时,四少爷带了个美姬回府,把四夫人气的个半死!”
    “对啊,瞧那脸色像块红猪肝。”
    回廊拐角走过两个端着水盆的侍女,她们正低声谈论着府里最新的八卦。
    姬皦玉立在树影下,等侍女离开才走出来,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讽刺和轻蔑。想当年年幼,姬溪山这个家伙拿他做马骑,逼他背黑锅,整日无恶不作而现在终于栽入阴沟里去了,他虽不至于落井下石,但也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