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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喜凑近帮她添茶时,好奇地看了一眼。见宣纸上赫然立着一个身长玉立的高挑少年,发未束簪,而是用一条朱红发绫绑起高高的马尾,墨发飞扬,年少恣意。
    盛听月画技出神入化,寥寥几笔便勾勒出少年身上利落干净的朝气。
    只是那少年的面容是一片空白,并没有描摹他的眉眼轮廓。
    他身上的衣服也没有着色,看不出是什么式样,什么颜色。
    少年站在层红渐染的杏花树下,轻松地伸展手臂,摘下了树杈上的风筝,不知将要递给谁。
    知喜隐约觉得,这幅画面中应当还有一个人才算和谐,不然右下角便空了一块。
    可盛听月却并没有接着画下去。
    画完画,墨迹还未干透,她便浇了盏茶水上去,将墨迹和朱砂冲散,那个生动鲜活的少年身影也变成赭色的墨染的一团,再看不真切。
    到了下午,盛听月午间小憩醒来,重新梳妆打扮,待过了日头最烈的时辰,才悠悠然乘马车出府。
    她这次直奔春风楼而去,坐在放了冰盆的雅间屏风后面,让坊主叫越忻过来。
    越忻刚才似乎在忙什么事情,这次是着急地跑着过来的,额头都渗出一层热汗,眼神晶亮地望着她,“姐姐,你来了。”
    盛听月嫌弃地丢给他一方帕子,“擦擦汗。”
    “诶。”越忻开朗地笑着,拿帕子抹了抹脸上的汗,迫不及待地与她说话,“姐姐,坊主说你前日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盛听月坐在绣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啜茶,伸手指了指圆桌上的锦盒,“你原来的箫太差劲,我给你买了新的。”
    越忻走过去打开锦盒,顿时眼前一亮,爱惜地抚过箫身,“哇,好漂亮的竹箫。”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来,随意地吹了几个音律,果然比起之前的箫好了不知道多少,音色听起来更加润亮,不似之前的滞涩。
    竹箫下面还坠了青色的环形游鱼玉佩流苏,既清雅又富有韵味。
    越忻爱不释手地将礼物拿在手里把玩,“谢谢姐姐。这怕是铺子里最漂亮的一支竹箫了,正好被姐姐慧眼识珠买了下来。”
    盛听月眼梢掠上几分得意,春水般的眼眸潋滟水亮,带着她独有的小得意和傲气,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讨厌,反倒带着一种翘尾巴的猫儿似的可爱。
    盛听月娇声命令他,“用这支箫吹之前的曲子给我听听。”
    “遵命。”越忻依言,拿起竹箫吹了起来。
    悠扬的箫声回荡在雅间中,盛听月边品茶,边听他吹曲儿,别提多惬意了。
    可她并不知道,此时,有三人进了春风楼。
    正是赵景恪,沈右安,还有一位大理寺的刘大人。
    赵景恪和刘大人先去了趟沈右安府上,等他换下官袍,便一同去春风楼查探。
    刚一进去里面,便觉得冰鉴中一阵习习凉风吹来,消减了几分外面的酷热。
    大堂摆着一汪水流叮咚的假山清泉,来来往往的乐官皆着朴素的青色布衣,怀抱各式乐器,有琵琶,琴瑟,鼓笙,箫笛,应有尽有。
    走到二楼订好的雅间入座,赵景恪落座在最外面,一转头,正好看见沈右安身上破天荒地挂了只雪雁青色的香囊,还笑着问了句。
    有乐官进来看茶,问他们可要乐师过来侍候,被三人拒绝。
    坐在香炉袅袅的雅间中,从其他房间传来的靡靡之音流入耳畔,刘大人闭眼听了一会儿,摇头晃脑地品评道:“这些乐师技艺娴熟,但始终差了那么一丝韵味。”
    赵景恪却从这些声音中,敏锐地听出一丝不寻常的,他温声道:“楼上传来的箫声倒是不错,比二楼的乐师技艺高超不少。”
    听了这话,刘大人的神色微微露出几分尴尬来。
    他掩饰般地喝了口茶,而后看了看四周,手掌挡在唇边,神神秘秘地道:“这春风楼可不仅仅是乐坊那么简单,私下里还在做一些肮脏的生意。”他指了指楼上,“脏事都在上面的雅间,所以我才带二位来了这里。”
    赵景恪和沈右安都没听说过这件事,彼此对视了眼,皆有些意外。
    本以为过来查探的是正经乐坊,没想到误入了烟花之地。
    刘大人忙转移话题,“西域三王子年轻气盛,单枪匹马便敢来盛京,实在太不把我盛安放在眼里。”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不过才十五六岁,居然就敢当细作过来刺探机密。
    真不知道是西域无人可用了,还是那三王子太不知天高地厚。
    他们三人所处的雅间能将附近人的动向都收入眼底,外面还有长随守着,不担心有人会偷听他们的谈话。
    赵景恪嗓音淡淡,“他大哥倒是难得一遇的英才,只可惜兵败落威关,大半条命都折在了谢小将军手里。”
    如今西域大王子仍重病在床,他弟弟带着一腔孤勇跑到盛安,想来应当是为了给他兄长出口恶气。
    只可惜,到底太过年轻,才到盛京城半个多月,便因为中计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春风楼是何人名下的产业?”沈右安问。
    赵景恪浅笑着望向他,“说来有趣,这春风楼既不是大王子的产业,也不属于三王子,而是归属二王子所有。”
    大王子和三王子一母同胞,二王子和他们并不是同一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