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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琼说:“从宫里出来才没几天,你就敲定了终身大事,感觉如何?”
“快别说了,除了紧张还是紧张,我还剩三个月多。有时候半夜梦醒,都能梦到我同楚衡在拜堂成亲。”宁子衿无力的倚在桌子边上。
“三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我还等着过来喝你的喜酒呢,到时候要给我预留一个好位置。”楚琼走到她的身后捏了捏她的肩膀。
“放心,请帖已经在准备了,下个月初就能发出了。”
宁子衿抬眼正好对上了铜镜,她望着自己的倒映,叹了一声。“真希望一下子跳到成亲那日,我每天都被宫里派过来的教导嬷嬷订的死死的。大门不出,二门迈不得,闷的快要长草了。”
楚琼自告奋勇地说要她出去逛一圈,同嬷嬷们说了,她们面面相觑,一时也不敢轻易地拦下郡主。
就放了宁子衿两个时辰的假,叮嘱宁子衿出门需要带着帷帽,别去些不合宜的场所,条条框框恨不得将她限制在府上哪也别去最好。
宁子衿出去逛了一圈,这大概是自己嫁人前最后一次出门,她同阿琼玩的很尽兴。手里捧着满满当当的小玩意,将嬷嬷的叮嘱丢在了脑后,逛到了天黑才堪堪的赶回府。
嬷嬷最后倒是没怎么罚她,只是默默地将第二日的要学的规矩又翻了一倍。
*
腊月。
卫国公府在门前挂上了红绸布和红灯笼,一大早就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放了好几联一百二十八串的鞭炮。
唢呐与金响齐响,楚衡着红色喜服骑着枣红马,带领迎婚送嫁的喜轿正正好踩着吉时到了卫国公府的门前。
观礼的人群将卫国公府为了个水泄不通,小孩子穿来穿去,嘴里说着讨喜的话,衣兜装了满满的红色囍包装饴糖。
吕达嘉和宁觉负责接待上门恭贺的同僚们,顺便也挡住了楚衡进府的步伐。新姑爷过门,总是要好生为难一番,让他知道娶媳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巧的是吕达嘉从武,宁觉从文,从两个不同的方面分别给楚衡出了难题。
外面锣鼓喧天,宁子衿端坐在了闺房中,被身边的喜娘团团伟住了。红色嫁衣将她映的人比花娇,胭脂点在了唇瓣如雪地盛放的梅,她执着喜扇,在铜镜中尝试遮挡住了自己的下半脸。
头上顶着的金丝步摇随着她轻轻地晃动,触碰到了女郎的如粉脂的脸颊。
她忍不住轻轻拨弄了一下步摇垂下的金坠流苏,却被喜娘强行摁下了手,“女郎可不能动,动了花钿和腮红就画不好了,漂亮的新娘子是不能有一丝瑕疵的。”
宁子衿昨晚焦虑的睡不着,今日不到五更就起来了,自她醒过来之后外面的鞭炮声就没有停过,喜娘和侍女簇拥着她穿喜服,一层有一层地往她身上套。
等鞭炮声好不容易停了,她被压在了妆台前梳妆打扮,期间她的眼皮一直很沉,一不小心眯过去了小会。然后被杨柳推醒了,让她千万不能再睡着了,马上就要上眼妆了,她得打起精神来。
宁子衿强行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我不会再睡着了。”
上完了妆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喧哗声。
喜娘唤了一声,“新姑爷来了,快快快,让人出去拦着。头巾呢?快来给新娘盖上头巾!”
宁子衿被红绸盖住了脑袋,视线被隔绝,只能看见面前的地面。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更大的喧哗声传了进来,她竖起了耳朵仔细听,试图从四面八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直到一只宽大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那人开口说:“子衿,我来接你了。”
宁子衿的耳朵从这一刻开始听不见了其他人的声音,她抬起头,在红盖头的掩盖下直直地望向楚衡的方向。
她忽然升起了一股冲动,想掀开盖头看看他今天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也像喜娘所说的,新郎在这一天也是最英俊的。
楚衡接到她之后,宁子衿由喜娘背到了景平院,新娘子要与娘家人告别,从此便成了夫家的人。
她才这一刻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是嫁出去,即将要离开家去到一个新的地方,组建新的家庭。
宁子衿在听到了娘的哭腔之后终于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泪,心里又酸又涩。她没办法等三朝回门了,恨不得明天就回来,天天回来,回到闺阁中她还是那个待字闺中的女郎。
在外祖母膝下承欢,跟着外祖父练剑,和娘亲一块玩翻花绳,去爹爹的书房里练字帖,这些每天都在发生的往事却突然变得离自己很远。
楚衡在给岳父岳母鞠躬的时候,感觉到了宁子衿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想来是哭了。
他的心软和了下来,她毕竟还小,受不住和朝夕相互的家人分开,心理上也一下子没办法这么快的转变过来。
告别了姨母他们,楚衡扶着宁子衿出门,压低了声音,悄悄趁其他人不注意时同她说:“要是想家了,随时都可以回来,明日想回来咱就回来。”
虽说祖宗留下了三朝回门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反正他们挨的这么近,开个角门就能随时随地地串门了,用不了什么时间。
宁子衿含着哭腔软软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等到上了轿子之后,她才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妆都糊成一团了。喜娘千叮咛万嘱咐别哭,别把妆搞花了,但她还是没能忍住,妆已经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