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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季昌明他们打仗的时候,用过孙太守带过来的那些黑心人,有些人趁乱跑了,出去之后找了关系,要揭露西宁城的黑暗。
但也是西宁城的运气所在吧,最开始事情败露的时候,的确惹得皇上勃然大怒,几乎都要派人来踏平西宁城。
但西宁城有它的特殊性——城内之人大部分都是流放的大家族子弟,这些人虽说近亲逃不过责罚,但是近亲也总有近亲,超过五福三代,却还有来往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且像是季老丞相这样的人,虽然自己倒下了,但纵横朝堂数十年,朝堂之上一半的人只怕都跟他有过来往结交,这里头只要有十分之一的人对西宁城的境况愿意花心思了解,也不会只任由别人抹黑。
还有季云台这种,虽然没有从仕,但教出来的学生,如今不说飞黄腾达,但是奔上四五品的也大有人在。
本溪学院的名声如此之大,在朝廷上的人脉自然不少,这些人不敢当面对皇帝的态度置喙,但是私下却愿意多花些时间了解一下西宁城。
这一了解,事情便很清楚了。
虽然季昌明他们做的事十分出格,但是揪出来那孙太守先前在原籍所做的恶事,还有这买功名买官爵的事儿,可比西宁城的百姓反抗绑了孙太守要大多了。
毕竟,事儿出在西宁城,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皇帝也没受到什么影响,甚至西宁城的百姓还替大虞守住了第一道防线。
说明西宁城的百姓并不想闹事,不过是求个活路罢了。
但买功名买官爵这事儿可就大了,朝廷每年要新进那么多举子官员,这可是直接在皇帝身边的。
皇帝一听便怒意更胜,不知道身边的哪些人是真才实学考出来的,政绩优良,哪些是浑水摸鱼,黑心黑肝的。
因而,皇帝的重点放在了彻查孙太守他们买官的事儿,不过涉及到朝廷的稳固,皇帝没声张,只让人悄悄查,甚至还给了孙太守一个荣誉。
季昌明恍然大悟:“难怪,我说圣旨里面的嘉奖听着挺好的,但是感觉有点儿怪怪的呢。”
赏个牌坊,人都死了,要牌坊有什么用?何况牌坊还是赏在西宁城……跟孙太守的原籍毫无关系。
赏金赏银什么的,皇上既然知道这件事,那就更知道孙太守家里并不缺钱财,所以也只不过是虚的。
唯独最后一个,允许孙太守的儿子脱去商籍,能够考学,看起来倒是挺好的,挺给孙家人脸面的。
但仔细想想——老子是官儿,儿子是商籍,那老子这官身来的不有些蹊跷吗?
尤其是这旨意一出,孙家人还得叩谢皇恩,敲锣打鼓地宣扬出来。
在当地跟皇帝眼里,那都算是挂上号了,考学上再想要弄虚作假,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季昌明摸了摸下巴,忍不住叹道:“这皇帝老……皇帝果然圣明。”
老钦差不悦地扫了一眼季昌明:“不可对皇上不恭!”
“是,小的知错了。”季昌明嘿嘿笑道。
不过他心里是高兴的,这么看来,这皇帝老儿也不是个糊涂人,想想也是,边境上缺少军需,都是那些大臣在吵来吵去,还有中间无数道转手的剥削,但皇帝老儿可是实打实出了钱的。
这么一想,季昌明心里松快多了——一个皇帝不算太糊涂的朝代,以他们如今没有金手指的身份活下去,难度应该比在一个昏君掌权的朝代活下去要容易一些。
老钦差说:“皇上知道西宁城的事之后,召见老臣,没说别的,只说了一句西宁城的百姓也不易。”
当然了,有些话老钦差是不好对季昌明他们说的。
皇帝当时还说了:“这西宁城里的一城人,都是身具反骨之人,甚是凶悍,再要派官员过去只怕也不容易,从那些个人口中听说,季家的人是前几年才流放过去的?”
老钦差当时摸不准皇帝的意思,只点头道:“圣上圣明,确实是季……季老丞相那时候流放去的。”
皇帝沉思片刻,便决定了:“虽季家人有些贪相,但才干也是有的,与其让他们那边其他的势力掌管了西宁城,不如还是让季家人来吧,只是不允许他们再跟季相扯上任何关系,让季相余孽再翻身。”
皇帝下了决定:“让西宁城的季氏一族再选出一个族长来,另立祠堂及门户,你便替朕去一趟,挑个有德之人,让他接管西宁城便是了。”
故而老钦差才带着旨意来了。
老钦差挑能说的说了,季云台一干人等颇为感动:“皇上还是惦念着百姓的。”
哪怕是西宁城的百姓。
老钦差听见季云台说话,心里又是一阵可惜——他来之前就已经认真做过功课了,如今在西宁城的季氏族人,除去外姓跟女眷,差不多也就五六十人。
这五六十人里面,他自然是最属意有贤才名声的季云台。
可惜季云台偏偏不理会他的暗示,竟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给了他人。
老钦差又看了一眼季昌明,对季昌明还是感到相当不满意,于是心念一转,冒出一个主意来。
“季昌明,你如今承担了季氏一族族长的担子,为了避嫌,这西宁城的长官可就不能由你来担任了。”
老钦差心里想着,务必要削弱季昌明的力量,让季云台上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