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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织娘花容失色,偷觑一眼,不见兄长,心生绝望,又看沐安时全不似平日温和讨好模样,更觉害怕,事到临头一咬牙,一把推开小丫头,拣起篓里的剪刀,指着自己雪白的脖颈,冲出来凄声道:“时郎,你休要如此,你心中有怨,我与你一命,你可能气消?”
她也是心狠,为明死志手上用力,一道血痕渗出,横在玉肌上刺眼无比。
沐安时把门子打得没个人样,看到心上人脖子上的血痕,却是大受震恸,不由自主心疼,心疼完了又生厌弃:她这般愚弄自己,自己竟然起怜意。
罗织娘生得柔美,哀哀哭泣,如雨中绿柳,一支垂绦,含千愁,饮露恨,令人担忧风强一分,雨大一点,就能让她香消玉殒。
沐安时心痛难抑:“你们怎能如此欺我?”
罗织娘委顿在地,道:“我与他相识在先。”
“那你怎不嫁他去?”沐安时吼道。
罗织娘哀怨凄楚道:“时郎心知肚明,何必戳我心肺。”
沐安时惨然一笑:“是,是,他是侯爷之子,还是状元郎,娶你?哈哈,你不配。”他拍拍自己,“我呢?我算什么。说是侯门子弟,隔辈后,就是五服旁支,念书也没念出什么名堂来,我没用,你身贱,你嫁不得他,却能嫁得我。”
罗织娘哭道:“我原也配不上你,你是高门贵子,我是贫民丫头,你说这话,未必伤我,只伤你自己。”
沐安时嘲弄道:“你嫁不得他为妻,大可去做他的妾,你不知我堂嫂,毓华公主,身份高贵,生得还比你美,还贤良,一个妾而已,她压根不放心上,大可容下。”
罗织娘委屈无比:“我虽身贱,在时郎心里,只堪为妾?”
沐安时道:“你嫁不得他为妻,做妾又轻贱了你,你便来轻贱我?”
罗织娘伤心不已:“你声声斥责于我,可我未曾有不轨之事,人心肉长,往事如烟亦有余迹,我收之一隅,难道就罪该万死?”
沐安时将宝函掷在地上:“好个余迹,好个收之一隅,你若是收了心,我便认了,可你们拿我当傻子呆子愚弄,我这只鹊是来渡你们这对牛郎织女的?”
罗织娘看着宝函中掉出手帕,绞了舌一般,只惊疑不定,这些私物,她收得隐秘,怎会落沐安时的手里?
沐安时恨声道:“我这傻子还道何其幸有沐安辰这个堂兄,虽非同胞兄弟,却比同胞亲厚百倍,替我出主意,替我写诗作词,兄弟情深?奸夫Y妇暗通款曲罢了。 ”
罗织娘哭得气噎声短:“我没有,你冤枉我,你冤枉我,我二人不曾做这些。”
沐安时将那些手帕一条一条抖搂开,硬送到罗织娘眼皮子底下:“这上头写的字,题的诗,有新有旧,我几时冤枉你?”
罗织娘摇着头,呐呐道:“左右我也活不下去,我死也罢。”
沐安时抬手要打,对着罗织娘柔弱可怜的脸,竟是下不去手,一个巴掌转了弯,硬生生地甩在自己的脸,他抽自己耳光抽得起劲。
不防罗织娘悲怨交织,起身往梁柱上飞撞过去,雨打花落去,风吹叶飘远。
“织……织娘……”沐安时傻在那,呆了半晌,这才扑过去,将人搂在怀里,眼泪扑簌簌掉:“我……我……”他恨不亲手杀她,又不愿她真个死,思来想去,只能恨自己没用。
罗织娘寻死,没死成,侥天之在幸,竟然只青肿了额角。她跟着沐安时流泪,俩人眼泪混到一处,咸也苦,苦也咸,抽声道:“你别……你别这般对我,你先前对我这般好,这般好……”
沐安时舌尖都咬出血来,思及自己的一腔情意,既被罗织娘辜负,就不能再被自己辜负:“你不用死,我不要娶你,我也不想你死,你我的亲事作罢,我寻个借口,罢了便是。”他爹要是知道他肯退了这门亲事,别提会多开心。
罗织娘闻言大哭出声,伸手揪着沐安时的衣袖,心头空茫茫一片。
他二人齐齐在那哭,受惊不浅的小丫头抱膝角落也跟着抹泪,听到屋顶一声轻响,暗想着屋里乱成一团,屋顶还有猫跟着打架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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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闹,有这等结局,实在是出乎罗家意料之外,罗母一面感慨沐安时心胸,一面可惜这门亲事,奈何到底女儿性命要紧,拉着罗父给沐安时频频磕头。
沐安时立在那,受了这大礼。
罗隅握着胳膊,看爹娘妹妹后怕又隐含庆幸,涩然道:“大劫未过,何幸有之?”沐二岂肯干休,事关沐安辰,侯府怎会不理,要命的是还有公主。
一句话,说得罗家上下战栗不已。
心灰意冷的沐安时深深地看着目露乞求的罗织娘,终是不忍,道:“见不得人的事,侯府只恨不能深掩,你们放心,定不会闹出去。我要脸面,我那堂兄更要脸面。”再者,还得瞒着公主……
他却不知,侯府早就乱成一团,他爹闯进祠堂,只差把祖宗的牌位劈了当材烧。
还深掩,往哪掩?在袖子里才能掩,沐二举着胳膊对天怼地,哪里去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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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明笙一脸纳罕地坐在那,她还什么都没做,沐二父子竟得知了沐安辰与罗织娘那点见不得人的事,他父子二人倒是有趣,一个在侯府闹得连屋顶都掀掉,一个也不知情种化身还是心有大局,竟还想将事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