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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微回忆了一下,自时空崩塌开始,这个旋涡便在,可直到自己快消失了,他依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
车子在修车厂停下。
江定透过车窗又看了眼那个气状旋涡,接着掏出自己的小记事本,翻到日历那一页。
钢笔在今天的日期上划下一个叉。
下一天的备注显示着。
还剩“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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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莫七景买好早餐便去了江定家。
刚准备敲门,却发现门没有关。
推门而入后,她发现江为峰一家三口都在,看样子江为峰和梁梦也想多陪陪江定。
莫七景往屋内扫视一眼,那个熟悉的高大背影正低着头在倒咖啡,而餐厅里梁梦和江为峰正在摆碗筷,屋内全是梁梦责怪江为峰的声音。
“为峰,这事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江为峰解释:“我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梁梦少见地提高音量,还有几分发脾气的架势,“我要是知道,我早就让他照我说的去办了!”
梁梦向来温柔,莫七景从不知道梁梦还会发脾气。她一头雾水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叔叔阿姨,怎么啦?”
梁梦见了莫七景,立刻过去拉她:“莫小姐,你来得正好。你知道成为另外一个人,就不会被排异被修复了吗?”
这个陌生的理论令莫七景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规则?
梁梦看起来十分生气,又去扯江为峰,怪罪的语气越发明显:“你自己靠着这个方法活下来了,怎么就不管自己的儿子?是,想拿到江胜立的很多罪证都得以江今驰这个身份去做,但你不知道拦着他吗?我宁愿他一直呆在A城那边,失去身份总好过被修复到消失吧?”
说着,梁梦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江定的身份证和许多东西,她怒冲冲地走到咖啡机跟前,抢过儿子手里的咖啡杯,放到一边,接而将手里那一堆属于江定的东西硬塞到儿子手中:“儿子,这事无论如何都得听妈的。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跟今驰抢认同和身份了,回去做江定。”
梁梦打量着脸色沉重的儿子,见他一动未动,不免提高音量:“说话呀?”
屋子里一时陷入很长的沉默,梁梦没能很快得到儿子的回复。好半天后,揣着江定身份证的人终于低声道。
“妈,我是今驰。”
梁梦吃惊地看向跟前的人,小心打量和区分之下才发现站在跟前的人确实是江今驰。
江定呢?
不好的预感忽的十分强烈。
江为峰和莫七景几乎同时问出口:“他人呢?”
江今驰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他今天早上起床,便看见江定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端着杯咖啡,等太阳升起。
江定向来说不出什么江今驰爱听的话,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跟你说,小景非常喜欢我,劝你原地死心。”
“滚。”
“还有啊,你这性子,改改吧。应该向我学习。毕竟像我一样,才会讨人喜欢。”
“没什么事我走了。”
“诶,妈今天肯定会哭。你记得好好照顾,好好哄。这点小事,你不会办不好吧?”
“闭嘴。”
想骂江定几句,然而江今驰还没组织好语言,江定便消失在他面前。
此前被江定端在手中的咖啡杯就那样突然摔落地面,清脆的陶瓷碎裂声传来,咖啡也随之撒了一地,浅棕色的液体在地板上溅开,一直爬到江今驰脚下。
明明很不喜欢江定的,可江今驰还是在这一天的清晨,在江定消失的阳台上站了许久,许久。
明明是恨得牙痒痒的人,心里却一点没有因为他的消失感觉到高兴。
屋内,三双急迫的眼睛依然盯着江今驰,等待着他的回答。
江今驰不得不低声道:“早上看见他在喝咖啡,跟他说着话,他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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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常常不像我们所预计的那样按部就班。
它往往发生得突然,令人反应不过来。
莫七景有些木然地放下她带来的早餐,只觉得非常不真实,无法很快接受,也无法很快痛哭出来。
不会的吧?不会的。
毕竟记忆里,江定昨晚还满脸笑地跟她说着“明天见”。
不会的。
下意识的否认,下意识的逃避。
莫七景快步往前,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找。
书房、客房、衣帽间、卧室。莫七景楼上楼下地跑,最终停在阳台上。
那里,一滩咖啡显眼地停留在阳台正中央的位置,边缘处的咖啡渍已经干了,黏糊糊地粘在纯白的瓷砖地板上。咖啡摔得四分五裂的咖啡杯倒在那一滩咖啡里,像一具无处安葬的尸体。
杯子她认识,是江定的。
明明没有看到那杯子是如何落地的,但莫七景却像是能自己在脑中还原一样。
逃避的念头被这一幕彻底堵死。
四周变得安静,好似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莫七景沉默地站着,就盯着那一滩咖啡渍,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脑海里下意识回想起刚刚梁梦说的话。
只要做江定,只要成为“江今驰”以外的另一个人就能活下去,就不会被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