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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刚检举告发自己的家族,对信国公府而言, 她是叛徒,如今整个家族的老幼妇孺生死未卜,她却一走了之, 不说别人会看不起她, 便是她自己也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福华长公主很清楚她心中所想,她道, “你要想仔细,若是留在京城,你可谓是众矢之的,太子倒台,受到牵连的人太多了,他们不敢怨恨皇上, 这恨意自然就落到你身上。”
    她意有所指,谢宝扇岂会不知,她闷声说道,“我亏欠家族太多,遭人怨恨也是应该。”
    福华长公主微微蹙眉,“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跟着怀王去云州?”
    谢宝扇摇头,眼下有数不清的眼睛盯着她,倘若她跟着怀王去云州,少不到会带累怀王的声名,李商原本就忌惮怀王,她又何苦再让怀王置身风口浪尖,况且,怀王是有妻室的人,她乃是罪臣之女,名不正言不顺,去了云州又算是怀王的甚么人呢?
    福华长公主快速的拨着手里的念珠,说道,“左右是你自己的事,你心里有成算就好。”
    说完,福华长公主闭上眼,无意多谈,谢宝扇向她行了一礼,告辞离去,走到门口时,福华长公主幽幽开口,“他待你一片赤诚,你却一再辜负他。”
    谢宝扇脚步停住,随后,走出福华长公主的庵堂。
    从福华长公主的庵堂出来后,谢宝扇独自回来,谢宝瓶见她心思低落,担忧的问道,“二姐姐,公主和你说甚么了。”
    京中的局势尚不明朗,若非有这许多要牵挂的人,谢宝扇真恨不能抛开一切,随心所欲的做一回自己,哪怕是背负骂名呢。
    她呆坐半日,连谢宝瓶的话都没答,过了一会儿,谢宝扇回神,她对谢宝瓶说道,“四妹妹,待京里的事情了结,你就在念慈庵里住一些时日可好?”
    谢宝瓶不解的问道,“怎么才算了结呢?”
    依着谢宝扇来看,谢宝瓶已和端王府的三公子定亲,端王府能信守承诺那自然最好,只是信国公府所犯的是谋逆死罪,等闲人都怕沾染是非,万一端王府执意退婚,谢宝扇需得先替她想好出路,念慈庵是佛门清修之地,难得福华长公主肯收留她,谢宝扇也不必记挂她的安危。
    谢宝扇对她说道,“公主说了,可保我二人平安无事。”
    谢宝瓶听了她此言,不禁黯然低头,她沉声说道,“那二姐姐呢?”
    谢宝扇哑然失笑,她是皇后娘娘的女官,却向皇上告发太子谋逆,皇后娘娘如何肯容她,京城她是待不下去了,失了家族的庇护,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只会任人践踏。
    谢宝扇默默说道,“我先前在宫里当差,在燕州置了一些田产,或许会离开京城,到燕州去。”
    二人谁也没提家里的人。
    没过几日,从京里传来消息,太子自以为掌控京师防御营和御林军,底下的人却并不服他,李善带人从云州奔赴京城勤王救驾,当今圣上的旧部纷纷起兵反抗,不过一夜之间,太子一派的人便被一网打尽。
    太子意图谋逆,已被废除太子之位,贬为庶人,暂且和太子妃拘禁在东宫,皇后杨氏备受打击,她自责教子不严,以致太子暴戾狂妄,杨氏一日之内,三次上折奏请废后,并退回宝册宝印,李商和她少年夫妻,断然不肯,杨氏自行挪居坤安宫的偏殿,将后宫事务移交给淑妃,便不再见外人。
    再说二皇子,他当日侥幸逃出宫,虽受了伤,性命却无碍,可惜四皇子和五皇子在太子逼宫那日,遭到太子的杀害,如今除去废太子,只剩二皇子一人,局势还未平稳,朝堂的风向隐隐开始转向。
    太子一党的人,纷纷受到降罪,其中以信国公府最引人注目,阖府男丁已被拘押大理寺,其余女眷,一律拘在府内由人看管,煊赫一二百年的信国公府轰然倒塌,亲朋好友为免被牵连,纷纷与信国公府割席,先前与谢宝镜和谢宝珠定亲的人家,亦退回婚书,倒是端王府还未曾有动静。
    圣上回京,太子一党被收押,日后再审,当务之急是击退入侵的鞑子兵,鞑子兵已打到平阳,一旦跨过齐山,则危及京城。
    李商一面命人加强京城的驻防,一面派怀王赶赴平阳,说来也巧,此次领军南下的鞑子左将军与怀王在云州边境数次交手,他对这位左将军带兵打仗的手法十分熟悉,怀王有虎符在身,平阳一带的数十万兵马尽数听从他调遣,怀王到达平阳后,果然没辜负圣上的期望,一番调兵遣将,让鞑子人连吃三场败仗。
    再一则,入冬之后,鞑子兵的补给越发困难,眼见一日冷过一日,待到大雪封山,他们无法返回草原,便会被困死在平阳,那鞑子兵再不敢留恋中原河山,带着残余部队,灰头土脸的逃回草原。
    今年的大雪来得比往年更早,谢家姊妹在念慈庵住了一月有余,回顾这一整年,先是灾荒,随后是太子造反,再是大邺和鞑子交战,百姓们的日子极为艰难。谢宝扇和谢宝瓶也由原来的公侯小姐,一夕之间成为罪臣之女。
    日子太难捱了,谢宝扇的心彷徨难定,时常梦到离世的高老太太,梦里的高老太太还是生前的模样儿,只是谢宝扇和她说话,她始终一语不发,似是在责怪谢宝扇。
    谢宝扇开始和谢宝瓶一起在庵里抄写《金刚经》,一来为国祈福,二来可平心静气,冬日太冷了,庵里的日子清苦,少了丫鬟婆子伺候,起初谢宝瓶有些不适,后来慢慢也就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