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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有、吉祥等几个伙计就住在火刀村附近的村落中,这日一大早便来了铺子上,开了门立即挽起袖子大肆清扫,将饭馆儿楼上楼下每个角落整理得纤尘不染,又抱着家什去了园中,勤勤恳恳,半点不耽搁工夫。
照应鱼塘的大叔划着小舟摘除干枯的荷叶,春喜腊梅带着两个女伙计跑去打谷场旁的菜地里,拔了一大车的白菘回来,至于文华仁,则早早趴在柜台上,合计着下午安排人手去城里置办食材,得了空,翻上两页书,时不时写写画画,倒也自在。
论理,明日才正式营业,汪展瑞和谭师傅今天原本是不必来的,但大约是惦记着周芸儿今日要进行出师的考校,汪展瑞也大清早就赶了来,倚在窗边桌上与人说话,间或搭把手,帮着递递拿拿东西。
连顺镖局是初八才开门,孟郁槐便陪着花小麦一块儿来了稻香园,行至门口,入眼便是一片热闹之景。
饭馆儿里窗明几净,后头园子里不时有人声和哗哗的水声传来,薄薄的太阳星儿穿过树杈投在地上,映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花小麦心里一阵欢喜,嘴角就朝上翘了翘。
稻香园才刚刚重新开门,便是这样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令得人心中都敞亮了两分,总觉得这应该是个好兆头,新的一年,稻香园必然会更上层楼。
这感觉实在太好,以至于她踏入饭馆儿大堂时,面上还是带着笑的。铺子上众人偏过头瞧见她夫妻两个,立时围上来寒暄,叽叽喳喳说个不休。
方才过来的路上,看见你家新房也还没开工哩,眼瞧着是修了大半了,到底几时能搬进去?
我和小麦跟娘商量过,这房子二月里应是能盖好,敞放一阵,待得四月份再搬,那时候若不出意外,小麦也方便些。
孟郁槐笑着道。
那上梁那日你们得通知我们,我跟家里都说了,到时候是一定要去帮忙的。春喜急吼吼地道。
孟某人便少不得与她多说了两句,花小麦由得他们闲聊,自己走到一边,朝厨房里张了张,问汪展瑞:芸儿在里头忙着?
嗯。汪展瑞应一声,比庆有他们来得还早,一直把自己关在厨房里,我想进去瞧瞧吧,她还不让。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也就该出来了。
那咱们且别去烦她。花小麦笑了一下,就在桌边坐下,顺手倒了杯温水。慢慢地喝。
厨房里渐渐有香味飘出来,几种食材的味道混杂在一处,有些奇异,却并不难闻。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周芸儿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每走一步都异常小心,缓缓挪到花小麦面前,轻声道:师傅,我都做好了
花小麦对她笑了笑。也没招呼其他人,只示意汪展瑞也一块儿过来,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往托盘内扫一眼。
她还以为出师这等大事,周芸儿必然会尽选珍贵食材。好好露一手,却没成想这姑娘居然很踏实,所用皆是平常之物,半点不虚浮。
用鹌鹑肉、肥猪肉和南杏仁做成的杏林春满,蒸酥的鹌鹑连骨一块剁成细茸,与肥猪肉丁一块炒,再加上油炸过的杏仁碎。自带一股浓郁的油香。鹌鹑肉早给炒得发干,却仍能入口即化,满口甘香;
御爱玉灌肺,其实不过是道素点心而已,面粉中掺杂了油饼、芝麻、松子、核桃和少许白糖、红曲,蒸熟之后切成肺状的小块。浇上浓浓一层辣油,吃起来又甜又辣,清新又爽利;
汤是竹笙鸡腰汤,原本无甚味道的竹笙吸取了饱饱的汤汁,用牙齿轻轻一磕。便渗入齿缝之中,十分鲜甜;而最妙的要数那冻蹄膏,煮熟的猪脚掺上熬化的石花一两杯,再炖得软烂,在凉浸浸的井里悬挂一夜,切成一寸见方的小块,软糯弹牙,似凉粉,却又带着肉香。
花小麦一言不发地将每道菜都尝过,实话说,刀功无甚问题,火候与调味方面,却仍有改进余地。她并未将此话同周芸儿提,看了汪展瑞一眼,见他对自己微微点头,便扬起唇角一笑,道:为何偏要做那竹笙鸡腰汤?
不好吗?周芸儿立刻给唬了一跳,向后连退三步,稳了稳心神,方弱弱地道,我本来也想炖一锅浓郁的汤,但转念一想,过年家家户户吃得油腻,师傅你在家中被大娘照顾着,只怕更是成日里大鱼大肉不离口。这汤清爽解油腻,你吃了或许能舒服些。
唔,我又没说你做得不对,你有必要怕成那样吗?花小麦半真半假地冲她翻翻眼皮,依你自己看,这几道菜,你做得怎样?
周芸儿低头苦想许久,没直接回答,只一脸诚恳地道:师傅,我尽力了。
肯尽力就行。花小麦闻言便笑了,几道菜的味道互相不冲突,而且你将食物的本味发挥得还不错,并没有被调料之味所掩盖,这就已经很不错了,只是往后得了空,还要向汪师傅和谭师傅多讨教。至于我,我是你师傅,你几时有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她说到这里,便顿了一顿:今日初五,明天咱们开门营业,到了下个月,我会让文秀才提醒账房先生,多出一份工钱。
周芸儿一时没醒过味儿来,还只顾站在原地发愣,汪展瑞看不下去,抬手敲敲桌子:你傻啊,还不谢谢你师父?这不是过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