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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郁槐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管舀了水,脑袋往水盆子里一埋,胡乱搓了两把,再哗啦一抬头,甩得水花四溅。
你可别提,今儿我算是在镖局里大丢了一回人。他接过帕子去擦脸,啼笑皆非道,柯叔提了根盘花棍,竟满院追着我跑,说是要揍我。镖局最近不太平,人人都绷着弦儿,好容易那库丁被掳的事情了了,大伙儿总算松快些,全站在院子里看笑话那老头,当真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
你就好好站着让他打两下怎么了?横竖他又不会下重手!花小麦皱一下眉,语气里带了点埋怨之意,你年轻力壮,即便是他身体康健时,也未必能追上你,更何况他现在又你不说让着他点儿,反而还躲!
孟郁槐晓得她的意思,将那*的手往她脸上一抹,软声道:你莫担心,我是想着,柯叔现下若不来镖局,就总是在家中歇息,稍微活动一下筋骨,或许对他有些好处也未可知,又怎会不知轻重?
说着又轻叹一声:他虽不曾明说,但我观他那意思,往后来镖局的次数,只怕会越来越少,我理当替他多担着些才是。不过如此一来,我在家的时间就必然不会多,你
总之我不会因为这个跟你找茬就是了。花小麦抬头睨他一眼,想了想,青平县的吴老爷给咱们送来一篓子仙胎鱼,数量不少。那鱼滋味清香,在咱们芙泽县轻易是吃不到的,你明日去镖局时顺便给柯叔带去一些,剩下的拿来请客也尽够了。
见他应下,她便又道:陶知县那头,又怎么样?
孟郁槐领着她在一片红彤彤的番椒串下坐了,淡淡道:这回库丁被掳,说起来错处不在我们镖局,却总归脱不开干系,刚出事时我与柯叔去见他,便被他大发作了一通,话里话外极为不满。需知开镖局,与官府打好关系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此事若解决得不妥,往后连顺镖局绝对没好果子吃。幸亏那伙贼人是我们寻到的,在陶知县面前也算是个补救,他那怒火消了,我们也算能松一口气。
说到底,谁让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论起来镖师们个个儿身怀无疑,是招惹不得的,却偏偏做的是和气生财的营生。那起剪径的贼人,只要没欺到头上来,就得称兄道弟,在官家面前,更是要尽心敷衍,其实也挺无奈。
嗯。花小麦点了点头,谁让他是官儿?在他面前,怎么都得赔着小心,只要他是个肯讲理的,那就好说。
孟郁槐没说什么,只一笑,听见孟老娘在厨房大声吆喝着开饭,便站起身,将桌子搬到院子当间儿。
那仙胎鱼不禁放,这请客的事儿得立刻办起来才好。当晚孟郁槐便去各家走了一遭,请孙大圣、景泰和等人明日中午去小饭馆儿的竹林里吃饭,他自己也预备着早上去镖局里瞧一眼,若无事,就立刻快快归来。
翌日午时将至,花小麦果然和孟老娘在竹林里忙活起来。
考虑到这火刀村的人大抵都爱口味浓重之物,那仙胎鱼,是用了裹上蒜蓉下锅油炸的方式来烹饪,至于另一种较为清淡的吃法,花小麦则打算晚间单独做给孟老娘和孟郁槐尝尝。此外还预备了野兔、鹌鹑和各色山菌,也不计较,就在竹林里砌一个简易的石头灶,备下两口大锅,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是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景泰和与花二娘两个是同孙大圣一块儿来的,大伙儿平日里熟稔得很,客套是一概没有的,进了竹林就立时挽袖子帮忙;春喜和腊梅向来在小饭馆儿干活儿,难得当一回甩手掌柜,也都兴兴头头。罗月娇素日与花小麦好,百般缠着春喜,不依不饶地跟了来,自打入了竹林,便在花小麦和周芸儿身畔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竹林子从外头看十分幽深静谧,里头却已是热闹得翻了天。
孟老娘张罗着,在林中摆了两桌,吃酒的男人们坐在一处,女眷们则另据一桌,中间只隔着一丛竹子,若要说话或递递拿拿都很便当。
大家都是在一个村子里住了许久的,言语间不需顾忌,说话也用不着太讲究。春喜和腊梅往日对孟老娘颇为忌惮,今儿也丢开了,陪她很吃了几杯,话也多了起来。
这顿饭自正午,一直吃到了未时中,一干人都有些意犹未尽。花小麦是有身子的人,赔久了就觉有些乏,花二娘也急着要回家去给小铁锤喂奶,生怕耽误了时候,与孟老娘一商量,便决定先行回村子南边儿,那罗月娇似是还想与花小麦唠叨一阵,自告奋勇地陪着她一块儿走。
三人出了小饭馆儿的门,一路上不过说些闲话,少不得将秋里便要出嫁的罗月娇拎出来取笑一番。在村南的土路口分开,花二娘自回了景家老宅,花小麦则带着罗月娇径直往孟家院子去。
小麦姐你也莫要尽着笑话我,你那手厨艺是能操办大席面的,我比不上你,我认了,可你的针线活儿又怎么说?
罗月娇被那姐妹二人嘲笑了一路,脸上有点挂不住,耳根子红成一片,撅着嘴道:你也莫以为我不晓得,我嫂子回来都告诉我了,说你直到现在,连个小娃娃的兜兜都缝不好,这一点上,我总比你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