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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说,眼神里却分明透出一丝迫不及待的意味,不用人招呼,就已自顾自地快步走到桌边,兴致勃勃地张望了一回,扭头微笑:你今日做了甚么好吃的与我?不瞒你说,我家老爷对你的手艺赞不绝口,引得我也百般好奇,来时路上便觉有些饿,丫头们明明带了糕点,我都忍住没吃,满心里只想着尝尝你做的好菜。我这样馋,你可别笑话我才是。
在花小麦印象中,但凡官夫人,应该多半都举止稳重端庄才对,却不想这杨氏却是这样活络的性子,也笑着道:是陶知县谬赞了,乡下地方,也没甚好东西,便只拣了几样应时的,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杨氏连连摆手,就在桌边坐下了:我并不挑嘴。只因天气炎热,便想吃些清淡物事。你今日安排的这几样,我瞧着倒都还挺合适的。
一面说着。便又朝桌上打量一眼,蓦地抚掌而笑。指着一个碟子道:呀,这个是不是唤作祈福喜虾?去年与老爷赴宴时,我曾吃过一回,一直心中念念不忘,却不想今日在这里又能尝到,真好。
那祈福喜虾,是将青虾掐头。挑去虾线之后搁进小圆碗中,敷上一层厚厚的鸡茸,只留一条尾巴在外,表面中间位置。再用手指摁一个凹印,打一颗鹌鹑蛋在里面,大火蒸熟之后,撒一层细细的火腿末,以芫荽叶做装饰。淋上薄芡汁即成。
上桌时,盘底垫一层烫熟的青菜,虾尾通红,鹌鹑蛋金黄,与油光碧绿的盘底相映。委实浮翠流丹,娇艳欲滴。
第一道菜便恰巧投其所好,对厨子而言实在很值得欢喜,花小麦抿了抿唇角:您爱吃那就再好不过了。如今河里涨水,正是青虾最肥的时候,虾肉也比平时更嫩,您
然不等她把话说完,那杨氏的注意力却已被另一道菜吸引了去,秀眉一挑,眼睛也瞪圆了:这一盘又是什么?回过头去看了看立在身后的丫头,是黄雀吧,可对?
那丫头不十分肯定地点了一下头,这边厢花小麦便含笑道:正是黄雀,这菜便叫做卤汁泼黄雀。
卤汁?杨氏饶有兴致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抬头道,我家乡有种吃法,是将肉糜填塞进黄雀肚子里,再用酱汁红烧,滋味极好。可我看你这一盘中的黄雀,却仿佛十分完整,通身也没个刀口,里头是没加东西的吗?
您尝尝。花小麦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噙着一抹笑,将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道菜,是用筷子将黄雀的内脏挑出,灌入绍酒洗净之后,往里塞一块挑去筋膜的猪板油。把黄雀整整齐齐码在小瓷钵中,以热油熬开的卤汁反复浇泼,再在锅中稍煮片刻而成。虽未直接落油锅,却皮酥肉嫩,用来下酒最是得宜。
杨氏果然拈起一只黄雀,姿态优雅地咬了一小口,拒绝半晌,菱角嘴微微一翘:真是奇了,里头明明塞了一块油,吃着却怎地半点也不觉得腻?反而嫩滑可口,满嘴喷香,真是好吃!怪道我家老爷那样夸赞于你,今日我方是真的信了!难为你,这样年纪,却是怎么将这些菜想出来的?
花小麦摇了摇头,表示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将另外几样菜也递到她面前,让她一一试过。
用河沙炒制的松豆大如龙眼核,只加了油盐少拌,入口松脆无比;以薄荷霜和白糖裹着烘烤的莲子缠,甜蜜清凉,吃上一块儿,浑身的暑气都散去大半。杨氏每吃一道菜,便必要赞个两声,喜得眼睛也眯了起来,连称自己今日是饱了口福。
花小麦直到这时方算是轻松,笑道:菜式合您的意我就放心了,如此我便不打扰,您慢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叫一声就行。
说罢,领着春喜腊梅自雅间退出去,径直去了厨房。
因今日知县夫人大驾光临,孟老娘便没有留在楼上雅间,见周芸儿不敢和她凑得太近,便唯有独个儿孤零零地坐在并不算宽敞的后院,无事可做,望望天看看地,间或抬手赶走四周飞过来的蚊虫。
花小麦得了空,手脚麻利地将晚饭置办好,端到后院与孟老娘同食。两人碰在一处,少不得又要斗两句嘴,一顿饭吃得倒是很有趣味。杨氏晚间还要赶回县城,用过饭后稍坐了一会儿,便也下了楼,打发丫头来后院唤了一声。
今日这顿我吃得很好。她望着匆匆赶来的花小麦,和颜悦色道,往常我竟不知,这样小小的一个村子里,还会有你这般的能人,今天才算是开了眼界。要我说啊,整个芙泽县,也难寻你这样好厨艺的女子。
她一边说,一边就踏出大堂,往四周瞧了瞧,微微叹了口气。
是否有何不妥之处,您花小麦心下不解,抬了眼去看她。
不是不妥,只不过杨氏又叹了一声。这火刀村离芙泽县实是远了些,我今天是专程赶来尝你的手艺,往后若想再来吃。却又不知几时才能拨得出空,即便我有心在你这里摆宴。请的客人们,也未必愿意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若是你这小饭馆附近有景色可瞧,或许还能引起旁人的兴致,偏生你这里周围都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