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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郁槐却是浑然未觉,淡淡地接着道:知道孩子没了,我爹当晚就不行了,拖了不过三两天,就我爹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我十五六岁便跟了柯叔走镖,能赚钱之后,就把家里的地卖了,这些事,说起来已经过了很多年,我老记着好像有点小肚鸡肠似的,但我只要一想起来,原本家里该是父母双全,还有两个弟弟妹妹,我就没法儿
他半晌没听见身后传来动静,便回过头,就见花小麦正愣愣地盯着他,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
他居然笑了一下,招招手将花小麦唤至近前,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将她搂进怀里:你看,我就知道说了你要这样。这些事村里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大家都愿意给面子,不肯轻易提起,我也晓得当初你二姐不想把你嫁给我,不是嫌我比你大得多,而多半是因为,怕你来了我家被我娘欺负。但无论如何,你还是成了我媳妇,咱俩好好过,这些事儿慢慢也就淡了。
花小麦算是明白了孟郁槐为什么在孟老娘面前,无条件地护着自己,许多时候孟老娘纵然有错,她却也不一定全对,但那人却永远站在她这边。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前事,心里有了阴影了。
她也很想劝慰他两句,跟他说你现在有我了呀,咱们往后会有自己的孩子云云,但某些失去了的东西,从来都是没办法被替代的。
孟郁槐是个硬气的人,这一晚将那些个伤心的旧事都挖了出来,睡了一觉之后,却又立刻恢复如常,神清气爽,劲头十足。
陶知县那边的事情催的急,不两天之后,他便收拾了包袱去镖局暂住,花小麦把他送到村口,回来的时候,就见孟老娘一个人坐在院子当间儿收拾晒干的菌子。
要让这两母子之间彻底消除芥蒂,唔难度似乎是有些大,可是,现在这家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她要是什么都不做,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轻轻呼出一口长气,她便跳进院子里,冲孟老娘扯出个笑容来,欢实地道:娘!
第二百二十七话 你疯了
她那一声喊得气壮山河,又极突然,孟老娘冷不丁给唬了一跳,肩膀就是一抖,回身没好气地道:大清早的嚷嚷什么,怕村里还有人不知道我是你婆婆?成天一惊一乍,真不知郁槐是眼睛出了什么毛病,那么多文静秀气的姑娘不要,偏偏就瞧上你这么个货!
歇了口气,又抬抬眼皮:郁槐送走了?
嗯,看着他出的村。花小麦照旧笑嘻嘻往她身边一蹲,伸手拨拉了一下簸箕里的菌子,这野菌晒干了之后真香,闻着就叫人喜欢。
啧,别动手动脚的。孟老娘半点不留情地打开她的手,万般不耐道,你在家里赖着干什么?那小饭馆儿不是你的命根子吗?还不赶紧去盯着?
去呀,不过晚一点也没关系。花小麦冲她一乐,娘,要不您跟我一块儿去吧?
孟老娘一听这话便寒了脸,把簸箕往桌上一放,瞪她一眼道:我去干什么?你不是生怕我把你那小破生意占为己有吗,我吃撑了才腆着脸再往前凑!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眼前给我添堵。
我可没那么说过,娘您别冤枉我!花小麦摆出一脸委屈相,扁了扁嘴道。
你是没说,你男人都替你把话说到那份上了还需要你亲自开口?算你命好,嫁了那么个知道心疼你的,否则搁在别人家你试试,早给叉出去了!
自前两天晚上闹了那一场之后,孟老娘便始终气不顺,果然是还在为了这事儿恼怒,花小麦一笑,点点头:嗯,郁槐待我好,我自然是晓得的,但只他一个怎么够?我也想娘心疼我呀!
我心疼你?你先去照照镜子,再不然。往那水缸里瞧瞧也行我说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我脸皮的确挺厚的,要不娘您捏捏?
孟老娘简直目瞪口呆,彻底没了词儿,仿佛不敢相信似的盯牢花小麦的脸:你你爹你娘你二姐
花小麦很得意,挑了挑眉:行了,您就一句话,到底去不去啊?再晚些我真要迟了!
不去!孟老娘霍地扭转身不再看她,口中嘟嘟囔囔地道,你那铺子整天忙忙叨叨,人又多。再被灶火一蒸。上上下下到处都是热气。还不把我憋死?再说,我去能干嘛?到时候你遗失了东西,就往我身上赖,我说得清吗?
就是因为人多。才想娘帮我盯着呀!花小麦丝毫不觉得气馁,耐着性子继续劝,您不知道,一到中午,门口买外卖的便排长队,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总少不了两个夹塞儿的,几乎每天中午为这个都要吵嚷一回。若娘您肯去,只消往门口那么一站。包管再没人敢胡来,我不是就省事了吗?
扯你娘的臊!敢情儿你忽悠我去,便是为了让我给你当守门的?孟老娘横眉竖眼地往地下啐了一口,你也不怕折了你的寿!
您要是不愿意也行啊,只管在楼上雅间歇着。若是嫌没趣儿,还可出门到处转转,中午和晚上呢,我就把饭菜送到您面前来。您可想清楚了,这天气只会越来越热,早晨我做好的饭,到了中午保不齐就会馊,万一吃坏了闹肚子,那便是大麻烦,可您若去了小饭馆儿,情况便完全不一样。最近酱园子刚出了一批新酱,不计烧肉炖菜,那叫一个香啊怎么样,您到底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