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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成想,在那足有两个小饭馆儿大小的南北干杂铺里,他们竟然遇上了宋静溪。
彼时正是上午,干杂铺里人挤着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菌子、香料和海产气息。花小麦凑在一筐蛤蜊干前头,正左右拿不定主意,耳朵里忽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瞧见吗?这个是鱿鱼,这个呢,叫瑶柱,搁进汤里一咕嘟,味道特别鲜。
那嗓音听上去既软又糯,仿佛拥有无限耐心。她回过头,一眼便看见宋静溪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桌旁,指着桌上那一样样的物事,温声软语地说给她身侧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听。
她这模样,与平日里还真是大相径庭啊,瞧着真不像同一个人,不过
搞什么,这么小就打算培养接班人么?花小麦有点犯嘀咕,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另一边孟郁槐挤了过来,也顺着她的目光望望,疑惑道:怎么,看见熟人了?
哦,桃源斋的宋老板。花小麦冲着宋静溪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孟郁槐听说过此人,也晓得花小麦头回来省城时,正是为了帮她的忙,于是便唔了一声:既如此,你可要上前去与她招呼?
不用了。花小麦摇摇头,扯着他去了另一头,我想再买点黄花鱼和墨鱼干,你快帮我挑,完了咱们赶紧出去吧,这里头太热了。
孟郁槐不知前事,对宋静溪其人并不怎样上心,听她这样说便也罢了,陪着她又买了好些干杂海货,额外又挑了两篓子从岭秀府运来的香料,便拉着她,从铺子里退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八话 悲喜
在省城盘桓几日,花小麦算是弄明白了为何柯震武养了那许久的病,却是越来越懒散。
当一个人只将全副心思投于闲情逸致之上时,心情的确是尤其愉快的,即便那暂时被抛丢的正事乃是一直以来的心之所钟,也无法改变这让人无法直视的事实。
清晨不必急于揉着惺忪睡眼起身,夜晚也不必熬到亥时过后方才归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玩,尽情的玩,这感觉实在是
羞愧,相当羞愧。
于是,在两人将整个桐安城转了个遍,终于要启程回火刀村的那天早上,花小麦认为自己应该适当地表现出一点点归心似箭的状态来。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说点什么,便已被某人轻易瞧出端倪,毫不留情地调侃道:如何,放了几日的羊,心都散了吧,不想回去?不打紧,你可以跟我直说,我不会笑话你。
对此,花小麦只能竭力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情态,一扭头,抱着两人的包袱气鼓鼓钻进马车里。
孟郁槐来省城时只得一人,骑着老黑轻便简单,归去时,身边却多了个花小麦以及满坑满谷从省城置办的各种新鲜物事,便又不得不雇了一辆车,拖拖沓沓地往回赶。一路上花小麦照旧给颠得魂儿都没了大半,待傍晚入了火刀村,家家户户已生火造饭,各种各样的食物香味在空气里掺杂为一体,闻上去亲切而又温暖。
也是直到进了村儿,花小娘子才终于重新活了过来,撩开车帘,对离马车不过几步之遥的孟郁槐道:车上太多东西了,咱们先回一趟小饭馆儿行吗?该丢在那边的东西就卸下来,省得一股脑搬回家,又被娘念叨。
孟郁槐无可无不可,拍马朝前疾行一段,引着车夫去往村东。车还未停稳,花小麦便迫不及待地跳到平地上,跑了两步,却猛然又停下了。
小饭馆儿这几日并未做买卖,只有周芸儿一个人住在里面,按道理来说,应当是不会开门才对。可是眼下,那大门却开了半边,里面透出些许暖黄色的灯光,隐约还有说话声。
她心中疑窦顿生。十分迅猛地回头冲孟郁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大堂之中空空荡荡,大部分的椅凳都被反扣在了桌上,唯有角落中一张小桌旁有两人一坐一立,仔细一瞧。却是周芸儿和文秀才?
文大哥,你吃吧,我师傅不是不是说过吗?你随时都能来我们小饭馆儿吃饭,我用的食材,也都是这两天练刀功时剩下的,没多花钱,不碍事。
周芸儿面向大门这边站立,隔得这么远,仿佛都能看见她脸上的红晕。略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裤腿,垂着头小声道。
文华仁盯着摆在面前的三盘两盏,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嘿嘿傻笑两声:这不大好吧?孟大嫂的确是说过那话不假,但这几天她又不在。我
没关系,我师傅不是那种计较的人。周芸儿慌忙摆了摆手,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等她回来,我再自个儿同她交代就是了。我随着我师傅学了半年的厨,自知手艺比她还差得远,平日里除了给酱园子那边送午饭之外,也不敢轻易让旁人尝我做的菜,亏得你不嫌弃你吃吧,真的没关系的,再过一两个月你不是就要启程去考秋试吗?到那时,我就算想找人替我试试菜的口味,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花小麦差点笑出声来,忙不迭一把捂住了嘴,身后孟郁槐也靠了过来,朝里一张,眉头才刚刚拧起,就被她飞快地扯到一旁,做着口型无声地道:咱们还是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