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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安媳妇大抵没料到她居然会如此赞叹,面上浮起一丝红,忙摆手道: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可当不起东家您这样夸,不过是些家常菜而已,与您的厨艺无法相提并论,您莫要
我是说真的呢,非是与你客套!花小麦使劲冲她点了点头,又问道,我瞧着嫂子并不像是专门学过厨艺的人,这一身本事从何而来?
哪里算得上甚么本事?雷安媳妇见她所言不似作伪,便抿唇笑了一下,垂眼道,我会做的菜,翻来覆去也只得那几样,我爹娘从前也是做酱师傅,每每开工时,都要烹制上一顿猪肉菜,我从小便耳濡目染,渐渐地也就学会了。但凡做酱的人家,开工饭主要都是依着自家人的口味来做,我娘熟知我爹的喜好,烧的菜自然最合他心意。
她说着,便抬起下巴,点了点正在院中忙碌的雷安,含笑道:我俩成亲之后,饭食都是由我操持,我便依着他的口味,在调味上头做了些添减,不过如此而已,此外再没有别的甚么了。
花小麦有点明白过来。
做饮食行业的人,最期望的便是自己店里的菜肴有特色,唯有沾上了这两个字,方才可能在一众强敌之中脱颖而出。与其挖空心思去另辟蹊径,倒不如从自家人的口味入手,这样的特色,才算是谁也学不去,偷不走的。
也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有点愧疚。
未嫁之前,她与花二娘、景泰和在一处生活,尚能依着二人的口味来张罗饭食,然而和孟郁槐成亲之后,她虽每日里都将饭菜准备得妥当,却好似从来没有问过他们爱吃甚么菜蔬,厌憎甚么味道,只像是完成任务一般烧好就算完。
说起来,也亏得孟老娘不是个挑嘴的人,什么都肯吃,否则,似花小麦这般敷衍了事,非惹得她暴跳如雷不可!
如果连自己家里那两张嘴都照顾不好,怎能指望食客在饭馆里吃出家常味?
因着怀揣这样想法,当晚花小麦在被孟郁槐接回家中之后,便有些沉默,坐在桌边只管暗自琢磨,半晌了一声不出。
孟郁槐不免有些纳闷。
平日里哪怕再累,他这媳妇一旦关门回房,总要扯着他袖子或笑逐颜开,或眉头紧锁地说上好一会子的话,直嘀咕得累了,方能上榻安心歇息,今日却怎地如此安静?
怎么了?他于是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微笑道,是累得太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还是今日在饭馆和酱园子里,有人给了你气受?
花小麦抬头偷偷瞄他一眼,揉了揉鼻子,细声道:我是在想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喜欢清淡抑或浓香?还有,素日我做的饭食,你会不会觉得咸了或者淡了,是否有哪里不合你口味?
孟郁槐似有点讶异,垂眼去看她,好半晌方略一挑眉:原来你不知道?
花小麦愈加不知说甚么才好,抿了唇低低道:我整日价只顾着小饭馆的事,在自家人的饮食上头,反而不走心
孟某人也觉出她有些愧意,手指碰碰她的脸颊,竟觉有些火热,心下便有些不忍,笑道:这算是什么事?横竖我和我娘都不挑嘴,你做的菜,我都爱吃。
说正经的呐!花小麦却是不依不饶,扯了他袖管道,你快跟我说说呀!
孟郁槐左右无法,只得思索着道:清淡浓郁倒无所谓,只我不大喜欢菜肴中添加太多香料,除此之外,太过甜的东西,我也尽量都敬而远之,至于我娘,恐怕你得自个儿去问她才行。
第一百八十七话 兜售之法(一)
花小麦闻言就有点不乐意了,半真半假地晲了孟某人一眼,骨朵着嘴道:你这叫什么话?娘生你养你,难不成她对吃食有何喜好,你竟丝毫不知?
孟郁槐眸中微闪,垂下眼皮思索,许久方遮掩道:我这二年在镖局做事,常常东奔西跑,与我娘同桌吃饭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或许她在饮食习惯上头有了不少变化也未可知你还是自去问她一声才算妥帖。
我看你就是躲懒!花小麦深知他与孟老娘关系不睦,这事他只怕真的未必清楚,也不愿将他逼得太过,遂伸指在他肩头一戳,避重就轻道,小小一件事,你不痛快替我做了,偏生让我自个儿去问,好没义气!娘那性子有点呃,有点不同寻常,我大喇喇冲去她面前发问,岂不讨骂?罢了罢了,这事急不得,还是待我想个迂回的法子,试探试探再说。
孟郁槐知她有意体恤,心下感激,探长了胳膊一捞,将她拽到自己腿上,用粗粝的掌心摩挲她脸颊,半晌方低低道:小麦,我
某一瞬间,他似是想将憋在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儿都倒出来,可不知何故,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将怀里那摸起来着实硌手的小媳妇搂得更紧了些,在她耳边轻叹了一口气。
成亲几个月,花小麦有无数次想开口发问,搞清楚他与孟老娘之间究竟有何矛盾,此刻见他明明话都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更是有如百爪挠心。然而他既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追着询问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她唯有将此事暂且丢开不理,另起话头,笑嘻嘻道:对了,有件正经事要交与你去办咱家菜地里的萝卜和白菘得快些收了,往田里灌些肥。养上一养,好预备着种番椒,你肯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