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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麦腔子里那颗心,怦怦地猛跳了好几下,不是因为忐忑,而是由于难以名状的兴奋。
不管她对于自己的厨艺多么有自信,自打穿越来到这个年代之后,却始终不曾真正经受过一丁点大场面的考验。无论是替乔雄的纸扎铺子做团年饭,还是帮柯震武的连顺镖局张罗春酒,她在事前虽免不了有些许惴惴,心下却清楚,靠着自己的本事,要对付这样几桌宴席,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且没有任何人与她竞争。
而摆在面前的八珍会,和她之前的经历却是全然不同。
整个府城有名的酒楼食肆齐聚一堂,强中自有强中手,山外还有一山高,每个厨师手头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势均力敌,不到最后,只怕轻易无法分出个胜负。如此紧张刺激,她又怎能不激动?
想了想,她望向宋静溪,非常郑重地道:您信得过我?
呵宋静溪轻笑出声,倘若我不信你,又何必巴巴儿地山长水远,跑到那火刀村特意请了你来?小麦,我早就说过了,对于你,我向来寄托了无数希望,连这桃源斋的后厨,我也指望着有一天你能来替我掌管,要是连一个八珍会都不敢对你委以重任,我这不是打自个儿的脸吗?
她把话说到这地步,花小麦便无谓推脱也根本不想推脱,当下便点点头:那行,既然您信得过我,这两道荤食,我便索性放开手脚试试。等您定下了其他几道菜色,务必告诉我一声,免得我搞不清状况,与您用了重复的食材,虽无伤大雅,到底不美。
我就喜欢你这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性子!宋静溪抚掌大笑,好似十分满意,又在花小麦肩上拍了两拍,如此咱们就说定了,你在府城的这两天,我会让青荷一直随你左右,闲来无事,你可四处去逛逛,若瞧见了合适的食材,只管不计价钱买下来,最紧要。这两道菜万不可出丝毫纰漏,府城饮食界藏龙卧虎,小麦。你莫要掉以轻心呐!
花小麦不敢怠慢,郑而重之地点头应承下来。那宋静溪便又同她细细说了一回八珍会往年的情况,眼见得午时将至,便引了花小麦去厨房,少不得凑在一处合力做了两道菜,引得中午来吃饭的客人赞叹连连。
未时过后,桃源斋里的食客们渐渐散了,宋静溪寻了一间空房歇息。与那陶掌柜又说了些生意上的杂事,花小麦不觉得困,索性便拉了青荷去城中闲逛,顺便。也想到市场转悠一圈,看看可有合心意的食材。
她心中揣着事儿,两人出门走了补上两步,便迫不及待地将青荷扯住,试探地问道:今天那姑娘。也是宋老板家里的人吗?
青荷一脸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憋不住发问的表情,眉眼带笑地颔首道:那是青桃,和我一样,也已跟了夫人好些年了。姑娘你莫看她在夫人面前诚惶诚恐,仿佛十分内向胆怯似的。实则脑子格外灵,办事也利落,我半点也及不上她!夫人有甚么重要事,也大都交给她去做,生生将她当个心腹看待呢。
花小麦想着大约也就是这样,那打探对手菜色的事,虽算不上错,传出去却到底不太好听,必然得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办,才能让人放心。
她低头思忖片刻,又道:我听宋老板言语中提起沧波楼、碧月轩,这两间食肆,在府城很有名吧?
可不是?青荷不假思索地连连点头,那沧波楼,算是府城最负盛名的百年老店,如今已是第四代人在经营,难得的是,过了这么多年,他家的各色菜肴,无论是味道、摆盘都能保持与从前一般无二,酒楼虽大,价钱却压得很平,在咱们桐安城很受欢迎,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得了闲,都喜欢去那里点两个小菜一壶酒,美美地吃上一顿。姑娘今日也瞧见了,我们桃源斋生意委实算是很不错的,若与他家相比,却只能算是冷清了!
花小麦暗自在心中赞同。
对于这种百年老店来说,虽不愁客源,却也格外需要小心维护自己的口碑。万一一个不小心做出砸招牌的事体,伤害的,可是祖祖辈辈的名声,这罪名,轻易可担当不起。
那碧月轩呢,又是什么来头?她转头接着问道。
那碧月轩是这两年刚刚窜起的一个新饭馆儿,东家姓韩,我虽没见过,但听人说,是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那铺子装潢十分别致,去吃过饭的人,十个里倒有七八个都会连声称赞那里雅致清俊,菜色更是做得精巧,色香味皆不同凡响。自打碧月轩开张,这二年,我们桃源斋给抢走不少生意,今年他们也要去参加八珍会,姑娘你说,我家夫人又怎会不紧张?
青荷说着,还撇了撇嘴,仿佛对那碧月轩的主人十分不满似的。
花小麦心中大概有了数,笑了笑没有说话,随着她在城中四处转了转,便去了城东市集。
下午时分,天气热得很,出来采买的人并不多,市集显得有些空空荡荡。路边小贩也不愿出力吆喝,只管手搭凉棚坐在摊子后打瞌睡,即便面前有人经过,也懒得抬眼皮看上一眼。
姑娘你瞧,前面不远处那个园子,就是之前和你起了冲突的安泰园。青荷伸手朝前一指,笑着道,我家夫人说,你做的酱的确比他们家好吃,他们那样扭着你混闹,到头来丢的也是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