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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规没距的,我管教她原是应当,你不说帮我,反而事事惯着她。将来她若嫁了人被婆家挑理,我只和你说!花二娘晲了自家夫君一眼,口中凶巴巴,心中却似裹了蜜一般,替花小麦也盛了一碗绿豆汤,一面推到她面前,一面道,对了,说到婆家挑理,还有个事,要叫你知道。
嗯?花小麦一口喝下小半碗绿豆汤,只觉从头凉到脚底,好不舒服,混没在意地应了一声。
就是春喜花二娘觑着她脸色,字斟句酌道,她有个小姑子,名唤作月娇的,今年十四
干嘛,你给我说亲啊?花小麦噗嗤一笑,二姐,我是女的!
甭跟我扯臊!花二娘老实不客气地再发一掌,正正砸在花小麦后脑勺,方才咱们收摊那阵儿,你蹲在地上洗碗,兴许是没听见。你春喜嫂子拉着我絮叨了半日,说是那月娇,十三那年已是订了亲,只等明年秋里便要嫁人。婆家算是殷实,嫁过去自然吃穿不愁,只有一件事,却是令他们老罗家满屋人都放心不下。
花小麦听得愈发奇怪,索性将手里的碗搁下,偏过头道:二姐,你今日怎地这样不爽利?一气儿说完不行吗,干嘛吞吞吐吐?
哎呀!花二娘一跺脚,满面不耐烦道,那月娇论样貌倒是标致,脾性也和气,偏生手脚笨,针黹厨艺样样拿不出手。当初婆家瞧她模样不错,便欢天喜地定下这门亲事,倘若过门之后发现她甚事都做不好,只怕是要挑理的!你春喜嫂子如今整日揪着她练那女红之事,厨艺上头,便想让你给帮帮忙
花小麦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刚想问花二娘那月娇姑娘的厨艺是不是比你还不如,忽见自家二姐瞪圆了一双杏目像是要吃人一般,忙不迭掩口道:意思是让我教那月娇姑娘做菜?唉,哪里用得着那样麻烦?她即便是嫁去婆家,下厨做的也多是家常菜,让她娘随便教她几样简单的,能应付过去也就罢了,我整日价忙,未必抽得出空来教她哩。
人家不是想学几个上得了台面的菜。以便令得婆家刮目相看吗?花二娘翻了个白眼,这嫁人之后,日子过得是好是坏,只看各人的运气,但若刚一进门便被人挑理,往后肯定是不会好过的!
唔。花小麦点了点头。
那你应吗?花二娘朝前走了一步,又试探着问道。你春喜嫂子今儿是帮了咱大忙的。莫说平日里我与她关系便不错,就单单是这人情,咱们也得给还了才好。春喜说了,这事你若答应。往后月娇便日日陪你去河边摆摊,洗碗抹桌那些事,你就只管丢给她,得了空,随便教她做俩菜就行,花不了你多少工夫的!人家又不要工钱,白得个人照应咱摊子的买卖,多少便宜!
她说得唾沫横飞,花小麦心下犹疑。忍不住斜了她一眼。
花二娘不会害自己。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她这一脸迫切是为哪般?
二姐花小麦哼哼笑了两声,这事儿你该不会是从中得了甚么好处吧?
没有的事!花二娘慷慨激昂地断然否认,然而下一刻,她却难得忸怩地望了景泰和一眼。期期艾艾道,我不过是想着,那月娇姑娘若是能每日陪你去摆摊,我也便好多得些空闲,陪陪陪你姐夫。他成日在铁匠铺劳累,回了家,屋头一个人也无,冷锅冷灶,凄凉呐
哦
花小麦差点喷笑,连忙死死咬住牙。
说了半日,甚么婆家挑理媳妇难做扯了一大通,原来却是在为了你们小两口的夫妻房事谋福利呀!也对,每日价在那河边摆摊,累得半死,回家之后恐怕即便是有什么想法,也提不起精神来,只得倒头胡乱睡了怨不得最近夜里,东屋好似清静不少!
景泰和自觉花二娘这话说得有些露骨,面皮泛红,偏过头去咳嗽了一声。花小麦瞟瞟这个,又瞧瞧那个,也便痛快点头:行,既这样,二姐你寻一日,让春喜嫂子将那月娇姑娘领到咱家来就是。
花二娘面上一喜:真的?
我哄你作甚?花小麦点点头,神情却很严肃,不过,你需得跟那月娇姑娘把话说在头里,夜里出去摆摊,可不是个轻省活计,咱现在生意一日好过一日,送走一茬人,立马便又来了另一茬,洗碗抹桌动作得快,不能耽误事才好,你好歹让她心里先有个准备。
行,行!花二娘目的达到,心里乐得翻天,哪有不依的道理,忙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下来。
也不知是花二娘心急,还是罗家那头实在太过迫切,隔日早晨,花小麦还坐在床上穿衣,便听得院子里一阵嘈杂声。
她忙下地开了门,抬眼就看见春喜乐呵呵地正拉了花二娘说话,身后还跟着个身段儿小巧的姑娘,圆脸大眼睛,模样长得讨喜,肘弯里挎着一个食盒。
呀,小麦妹子!春喜原本正与花二娘说得热闹,抽冷子见花小麦出了屋,忙快步迎上前,顺手将她身后那圆脸姑娘也拽了来,满脸堆笑地道,这次真要麻烦你了呢!我家小姑子手脚有些不利落,劳你好生与她教导一二,你那厨艺如此了得,她只要得些皮毛,便尽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