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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知,睡得好不好。
    江逾白一手负在身后,五指微微摩挲着掌心,眼神深邃而悠远。
    既不用侍疾,那明日便要上早课了。
    翌日,江逾白早早起了身,他原也没睡,临出屋门时,许是为着弥补那晚不曾说出口的歉意,他从床头抄起昨夜选的一本话本子,讲神怪的,他记得苏婳婳喜欢瞧这个。
    出了屋,外头的天却不大好,眼瞧着天边的西头正缓缓聚起一团乌云,黑压压的踏着磅礴的气势往东面游憩而来,不多时,周遭便已然是天昏地暗之态了。
    狂风大作,将他的衣摆呼啸而已,直将其吹得飒飒作响。
    江逾白敛了眉,下意识要抬指掐六爻,却在两指相叩的一瞬顿住了,而后松开指尖负手,再无人比他更了解缚魂灯了。
    缚魂灯结出的幻境与普通的幻境绝不相同,这个幻境又是被七尾献祭了的,怨念深重,若他一不小心深陷其中,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永坠幻境。
    “道安。”
    江逾白沉声唤了一声,这一回道安不曾睡过,不多时便跑至江逾白身侧,“少师。”
    “既回了皇城,早课在何处上。”
    道安闻言,心下回转了一番才明白江逾白问的是什么,细细说明的位置,又走在江逾白身侧,替他引着路。
    一路上道安叽叽喳喳说着昨夜他后半夜不曾睡觉的见闻,“国师好生厉害,竟炼出了九转回魂丹,差人连夜便送去给了圣上,如今圣上想来也大好了。”
    “少师眼下去清安殿,昨夜却不曾听闻殿下回来的消息,不过深宫内院的事,便是回了她的寝宫也未必会有话传出来,不过按殿下的习性,这几日这样劳累,如今怕还睡着呢。”
    话说至后头,道安脸上透着笑意。
    自回了皇城他便不曾见过苏婳婳了,难免有些记挂的,若圣上大好了,那以后又是日日能上早课,身侧的江逾白面上亦能好看一些,他做道童的,日子亦能过得舒心一些。
    江逾白与道安在长长的宫道上行了许久,绕过三两个御花园,行过几条深深的回廊,又路过几座宫殿,一路上还遇着了不少见着江逾白面貌的围拥在一处悉悉索索满眼崇拜爱慕的宫人。
    “快瞧,这便是国师的师弟。”
    “天爷呀,我单知道世上有神仙,怎的如今神仙就在眼前么?”
    “谁说不是呢,原当国师的师弟合该是个小老头才是,怎的这样年轻?”
    “这你便有所不知,国师炼出了长生的丹药,想来这位少师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既如此,永葆青春想来不在话下?”
    “你是说,他皮相瞧着年轻,年岁却与国师差不多么?”
    “咦,这般说来,是老了些,还是南安小王爷意气风发。”
    ……
    江逾白面皮子生得极好,天上地下,便没有比他相貌更好的男子。
    不过,这些宫人的声音,和着呜咽的风声,如今江逾白听来只觉聒噪。
    不自觉脚步便快了一些,身后的道安忙抬腿跟上,方才宫人们所言,江逾白听见了,他自然也听见了,谁也不欢喜旁人夸别人贬低自己的,遂宽慰道,“少师莫信她们的,她们哪知晓内情,先头静瑶殿下还与我说过,少师便是天上地下少的男子。”
    “什么南安小王爷,怕还是个毛头小子,哪里比得上少师成熟稳重。”
    道安絮絮说得正起劲,却觉周身的气压莫名低了,忙噤了声,悄么儿抬眼去瞧眼前之人,却也不过瞧见江逾白迎风而起摇曳摆动的宽袖,旁的便再不得见了。
    二人行了一路,待至清安殿时,果不其然,不曾见到苏婳婳,却见到了另一个人——
    南安小王爷。
    这一见,道安心头忍不住道,果然是神采飞扬风度翩翩,年岁上一瞧便是与静瑶殿下相仿的,是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郎。
    那南安小王爷原立身在清安殿外的檐下,见着江逾白来,不过顿了一瞬,便跑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行李。
    “见过少师。”敛了襟顿着首不曾起。
    江逾白见状,面色微沉,道安忙提醒,只道是南安小王爷。
    至此,江逾白面色更沉了些,不开口,也不叫起,丢下弯着腰的小王爷,径直迈过高高的门槛入了清安殿。
    这小王爷有些莫名,却也随之直起了身,跟在江逾白身后迈入了清安殿。
    清安殿面阔十丈,柱高九尺余,殿内雕栏玉砌,横梁高悬,堂内置一赤铜炉鼎,青烟袅袅,另有一长案,案上玉杵余丹与一青铜香炉。
    小王爷望着身边道气凛然的模样,遂朝江逾白又作了一揖,道。
    “今日贸然前来,多有叨扰,昨夜听闻圣上大好,今日一早便请了旨意入宫,一来,想谢过少师为圣上之龙体康健所行,二来,亦是想一道潜心道法护圣上龙体。”
    至此,江逾白终于回转过身,望着面前这个南安小王爷。
    他方才的冠冕堂皇之言他自然是听懂了,想来是昨夜听闻圣上大好,这位小王爷亦打听好了苏婳婳先头的行踪,知晓她既不用侍疾便要来上早课。
    既如此,不用另请旨意,耍了个小聪明便能与苏婳婳相见,二人一道在他这处“潜心修道”,保不齐便生了晓意之情。
    江逾白不大喜欢这样的感觉,有一种被人算计到脑袋上的感觉,若换作在衍天宗里,定然将这位小王爷从殿内斥出,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