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半个身子都浸透在了水中，徐田一行人一边口中说着难听的话, 一边将泉水边的水朝他身上淋：“喂！学狗叫两声，我们就放过你。”
    “落水狗——哈哈哈——”
    “叫呀！小狗——”
    陈澄低着头，任由飞溅的水花扑打到身上，苍白的小脸, 一张唇紧紧咬合着，沉默地忍受所有的侮辱。
    顾一蔚眉一拧, 大步朝喷泉池走去, 手轻轻一推, 将徐田也推到了河水中。
    “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到人。”
    “你大爷！”徐田从喷泉水中扑腾地站起来, 破口大骂。“你他妈眼瞎么？”
    徐田的几个跟班见状, 也齐刷刷从喷泉池边站起来, 警惕地看着顾一蔚。
    顾一蔚一脸无辜的表情：“我确实没看到人, 只看到几个畜生。毕竟欺辱弱小这种事情，正常人是不会做的，只有畜生——”
    顾一蔚顿了顿：“说畜生有点侮辱畜生了，是连畜生都不如的才会做。”
    “顾蔚——”徐田怒火中烧，他几个跟班听了气愤至极，纷纷挥拳朝他揍去，顾一蔚轻巧躲过，一脚一踹，将所有人都踹到了喷泉池子里。
    “顾蔚，你别忘了你他妈被学校记了过，你要是再敢打我，我他妈直接让你退学——”徐田指着顾一蔚的鼻子，大声说道。
    顾一蔚冷冷一笑。“有本事你试试？”
    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惧，似乎带着一种谁也不能拿他怎么办的笃定。徐田从喷泉池走出来，瞪了顾一蔚一眼，虽然嘴上吼得厉害，但自从上次被顾一蔚揍了后，他内心其实还是有点怕他的。
    “你给我等着——”徐田恶狠狠道，这次，他已经再也无法压抑内心对顾一蔚的恨了，带着小跟班回到他在校外买的公寓，他掏出手机，给他在校外认识的一个要钱不要命的混混打了个电话。
    ……
    陈澄站起身来，颤抖的身躯像是随风就倒，一双浸湿的眸子带着责备看向顾一蔚，用几乎沙哑破音的嘶吼声音道：“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我说过不需要你帮助……呜呜呜……不需要……”
    陈澄将自己的身躯弯成一个弧度，缓缓蹲在地上，用手臂紧紧抱住自己。
    他可以忍受徐田一行人的侮辱，只要能够接近他们，只要能够……
    顾一蔚平静地看着他哭，等他哭累了，顾一蔚从口袋里拿出一片纸巾，递给他。陈澄看也没看那张纸巾，只是低着头，盯着脚下那一寸地发起呆。
    顾一蔚叹了一口气，蹲下身，道：“傻不傻？”
    “九年前，邺城包工头以次充好，事情曝光后，跳楼自杀，你接近徐田，是因为想从他那打听当年那件事情？”
    陈澄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问：“你……你怎么知道？”
    他一直为父亲的死感到伤心，但更多的是不甘。他知道，父亲根本就不是那种为了金钱利益，做违背良心的事情的那种人。从小，他就一直在教导自己，为人要正直善良，要堂堂正正，就算再穷，心里也得有根底线……这样的父亲，又怎么会偷换业主材料，以次充好？
    可是他人笨，不知道用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接近当初父亲所服务的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儿子。别人拼了命的努力学习，是为了考上一个好大学，将来出人头地，可他拼了命的学习，只是为了能够接近徐田，找到当年事情的真相。
    幸好，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他不仅考到了一中，还和徐田分到了一个班。
    虽然徐田一行人总是欺负他，但是每次跟着他们，一群人聊天时，他总会插嘴，不经意间引导。
    有一次，徐田还真说起了当年他父亲的那件事情，但说到关键就戛然而止了，因此陈澄料定他肯定知道情况。
    可是，偏偏因为顾一蔚之前帮助过他，所以徐田对他态度总是恶劣，就算他再怎么讨好，也无法改善。所以，十在是不好怎么打听当年的那件事情。
    陈澄内心深处，其实是怨顾一蔚的。
    而今天，这人又跑出来帮他，只会引起徐田对他的更加厌恶。这样一来，想要打听到消息就更加难了……
    他几乎绝望了，所以才突然爆发，指责起顾一蔚。可眼前的这个人，居然会知道他接近徐田的目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陈澄再次问道。
    “我想不出，除了这个理由，你又有其他什么理由，可以让你一直忍受……”顾一蔚顿了顿。他将纸巾展开，将陈澄脸上的不知是水珠还是泪水擦干净，少年的脸白得像纸，皮包着骨，有些过分瘦。
    “你父亲确实是被冤枉的，徐大钱知情，但参与的是精诚建材，当年精诚建材的刘武德与徐氏地产签订买卖合同时，是徐大钱的一个亲戚负责的，这人私下和精诚达成协议，从他们那采购建材，然后获得高额的回扣。后来这事被你父亲发现，他打算举报，精诚建材和徐大钱的那个亲戚就联手布了局，咬定是你父亲为了钱，偷换了建材，用质量合格的建材换次品，赚取差价，同时还威逼你父亲。如果他将事情挑出来，就会对他家人下手，如果他愿意将一切责任担下，就给他一大笔钱。”
    陈澄听到这，刚擦干的眼泪再次泉涌出来。
    “一大笔钱……呵呵……”陈澄嘲讽一笑：“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