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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然说:“没事问一问。”
    陈霭:“……”
    季然又说:“你喜欢我,就得听我的话,不然不准你喜欢我。”
    陈霭:“……”
    季然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不准想有的没的,如果你一定要乱想,你就没有资格喜欢我。”
    陈霭欲言又止,有点不太服气地动了动嘴皮子,但没有说出来。
    季然问他:“你答应不答应?”
    陈霭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季然说:“很好,那就这样吧。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有——”
    “这不是你的错!”陈霭猛地说,“季然,你才别乱想,是你爸不对,不是你的错,你别乱想自己。”
    季然有点讶异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可是这笑意来得短暂,走得太快,像风乍一吹皱的水面,瞬间又没了。
    “错了的事情,就是错了。”季然这样说。
    陈霭怔怔地看着他。
    “无论事先是什么背景原因,无论事后悔恨或者取得原谅,错了的事情本身,它就是错的。没有人拿着刀子逼着我去杀人,就算有人这么做了,我也不应该这样做。季松良错了,不代表我应该跟着他错。因为我看不起他这样的人,所以我不会让自己也变成他那样的人。”
    对于季松良而言,做任何事情,道理都在他的那边。
    偷渡是因为出身逼迫他的;利用职务偷季家的公款去炒股,是为了有朝一日不被季家其他人嘲笑吃软饭;和妻子不和因为贫贱夫妻百事哀;出轨是因为妻子不像初识时那样温柔可人;家暴,是因为生活所迫,无处发泄;想要勒索陈霭,是因为他想回头是岸,需要这笔钱,而这笔钱对于天降横财的陈霭来说无关痛痒。
    季然不确定自己遗传了季松良多少的基因,也不能完整地回想起自己是否曾经也无数次这样的思考过问题。但这些时日以来,他想了很多的事情。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以往也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思考,却总是想不到。偶尔,突然的一下子,也不知怎么的,灵光乍现,顿悟了。他并不愿意做一个季松良那样的人,也本来就不该是那样的人,总不能够季松良都死了,却还是要永远地成为笼罩在他人生上面的一团阴影。
    陈霭听完这些话,脸却有点白,眼神也闪烁起来,局促得要命。
    季然反而不解起来。
    陈霭舔了舔嘴唇,又咽了口唾沫,心一横,忍不住问:“你是在说我吗?”
    “啊?”季然一怔,“不……”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原谅我。”陈霭都快哭出来了。
    季然这一下子是真懵了,茫然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陈霭红着眼看他:“我知道了,我那什么、那什么过你,你才答应跟我在一起的。陆阔没说全,但我是不是还拍你照片了?我是不是威胁你了?”
    季然:“……”
    他大概地能猜到陈霭说的“那什么过”是哪什么过了。
    陆阔这个神经病,如果一定是大嘴巴不说会死,那可以把话说完整吗?不要说出这种效果!二流子就是二流子,一点不严谨,就会添乱。
    季然一下子要被气厥过去,脸都气红了,再一看对面的陈霭眼看就要哭出来,心更塞。
    他没料到陆阔居然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陈霭,气得眼前发黑,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沉着脸,打断陈霭无边无际的yy:“闭嘴,没有照片,你不要相信陆阔。”
    陈霭难过又难堪地看着他:“没有照片,但是我还是做了那事是不是?”
    当时听陆阔这么说,陈霭是懵的。如果换了别人,他就要直接打一架了。
    当然,事实上他也打了陆阔一顿。
    他甚至想问陆阔是不是神经病了。可是仔细想想,唐棠死了,要神经病也轮不到陆阔啊,唐越都还坚强着呢,陆阔抢什么戏?
    季然沉默了一阵,说:“现在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
    “但是还是发生过,我还是做了那事。”陈霭跟他钻牛角尖,“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能怎么说,真的……对不起。”
    季然微微地皱着眉头:“又不是你做的。”
    陈霭垂头丧气地说:“陆阔说每个人就是每个人,没有第二个,所以那个我就是这个我。”
    季然:“……”
    陆阔怎么废话这么多呢。
    不知道陈霭是个没有时空概念的傻子吗?
    陈霭还在那里叨叨:“对不起。”
    季然这才后知后觉,刚才自己说的那些关于“对错”的话,估计是被陈霭给听进去了,并且觉得自己在指桑骂槐。
    平心而论,季然确实觉得那是陈霭的错。
    那个时候,他是怕丢人,才在权衡利弊之后不告陈霭,反正告了也不会有结果,平白让人耻笑。
    后来,事情就逐渐地走偏了,他一度自暴自弃,直到季松良的事情给了他迎面一棒子,他又逐渐地清醒过来。
    陈霭的错归陈霭的错,季松良的事情,原本不该是陈霭的错。而他要保陈霭,就只能做出那样的决定。
    他一度是讨厌陈霭的,因为这整件事情有一个很不堪的开端,他很难忘记那个开端。无论陈霭做了什么事情,无论陈霭怎么做,他都忘不了。
    或者,应该这样说:恰恰是因为陈霭做了很多的事,陈霭越是付出,他越把那件事情记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