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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大的兵士,听到二人对话,倒是言道,“其实有一个军医还在后方。是个老军医了,腿脚不便,但医术颇好。”
云归一听,便知为何这老军医未有往前一些,等待救治受伤兵士。一来腿脚不便,若有流火或是流箭,老军医安危不保。二来他医术颇好,如何能轻易损伤?若哪个将军受了重伤,怕是还得靠他。自然得留在安全的后方,以防万一。
“多谢告知。”云归先是向那小兵士道谢,随后返回帐篷中取出自己从京都带来的医用之物,走回原处,向苏中荀言道,“我走前一些,好帮帮忙。”
苏中荀看着云归背着的药箱,有些讶异,“你会医?”
“皮毛而已,兵士若非伤重,我可应付。”云归答了便告辞前去。
云归心里其实有些揣揣。他虽经历生死,可从未距离战场这般近。走了一刻钟有余,便可瞧见从前线撤下来的一批伤员,有的躺在地上抱着伤腿低叫,有的疼得蜷缩一团在地上打滚。四五个军医忙前忙后,包扎伤口的双手快速翻飞。
云归深呼吸一口气,走前几步,瞧见一个刚退下来,腿上有数道箭伤的兵士,便蹲在这兵士一旁,快速打开药箱,准备替他收拾伤口。
“你,你要,要做什么?”那兵士一边低喘,一边质问。
云归看了一眼他,手上动作不停,“给你治伤。”
“我,我等军医,用,用不着……”兵士并不相信眼前这个人能够治好他。虽然军医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他,可他宁愿多疼多等一会儿,亦不想让这显然不可靠的人给他治。他是认得云归的,这张带些冷傲的脸很好认,听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
云归在一块干净白布上倒上酒精,围着残箭按在兵士的伤口上。这一下子下去,兵士疼得惨叫起来,死死瞪着云归,似要杀了他一般,但到底没法再说出些什么骂人的话,因为疼痛让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若是要等军医,说不得你这腿就该废了。”云归冷声言道。左腿中了一支箭,右腿两支,若非大靖治兵向来体恤关爱兵士,特派一批士兵负责搬运受伤兵士,不然两腿伤重,能不能保得一条命从前线退下来还是一个问题。
第06章 两军对战
兵士听得云归的话,稍稍不那么恶狠狠盯着云归,但到底眼里都是不信任之色。而云归亦懒得理会他如何态度,自顾用酒精抹一遍伤口后,便快速地用匕首划开一些伤口,再将残箭一把拔出来。每拔出来一支,就赶紧撒上金疮药,止血包扎。头两次兵士还高声惨叫,第三次拔箭便是叫亦叫不出声了。
待得云归处理完后,便站起身,又去找下一个伤员。此时旁边已经有人对他的作为有所注意了。其中一个还是军医,在救治伤员过程中忙里挤出空隙瞥一瞥云归的手法,便知云归是学过的,虽不知医技多精,但处理这些伤口想来不成问题,便飞快指了一个方向给云归,“你速速去那边治人!”
倒是如命令一般的态度了。云归亦懒得计较,听了就赶忙顺着他所指方向去。一个背后受数道刀伤的士兵趴在地上,头上还受伤流了血,血糊住他的眼睛,亦不知晓在给他治伤的不是军医,除了叫疼之外,倒是安分得很。
不断地蹲下去、上药、包扎,不断地站起来,去下一处查看伤口。云归已然数不清自己究竞治了多少人,只知两腿累得有些麻木,手上动作亦已成了本能反应,好似几乎不经大脑,就一个动作接一个动作。看久了血肉模糊的伤口,哪怕是看别的,亦觉得带着些血红色。
不知到了几时,竟有人唤他军医,让他快些去医治他。云归亦不曾解释,他是连说话的功夫也未有了。
又是夜降。战事暂歇。
兵士三三两两,拖着步伐从前线走回来,大多是两个身体状况还好的士兵扶着一个伤重些的士兵回来。这些人身上都有血迹,在夜色下暗沉发黑。
炊事兵已煮好饭食,等待众将士回营。云归与一干军医,亦都拖着沉重步子往回走。
明明去时不觉路长,回时方知这么一段路,好似亦可以让自己力竭。好不容易回到军营,苏中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把扶住云归,“可后悔了?”语中有几分戏谑。
云归摆摆手,示意自己还用不着扶,可苏中荀坚持,他竟未有力气去挣脱一些,只得由了他去。要说话时,才发现嗓子干渴得不行,几乎要冒烟了。
苏中荀解下腰间系着的水壶,给云归递去。云归猛喝下大半壶,才缓过劲儿来,缓道,“无甚可后悔的。若我不去,说不得有那么几个人只能残废,甚至是失血过多而死。”
他倒是庆幸自己学了一些医术。至少,来到这里他不是全然无用的。
用了饭食,又歇上好一会儿后,才听说楼桓之受了伤,心里一急,便亦管不得是否违反军纪,与苏中荀一道,赶忙往楼桓之所住帐蓬而去。
一把掀开帘子,冲入里去,便见得一人正赤裸上身,另一人正环着对方的腰。云归登时觉得血流全涌上脑海,他几乎要一个冲动,将那刺目身影掀下来了。
“怎么过来了?”带着些许温柔的问话传至耳边,云归才渐渐冷静下来。再仔细去看,原是楼桓之伤在了腰侧,柳易辞正给他包扎伤口。他以为是柳易辞在拥着楼桓之,其实是柳易辞正好两手绕过楼桓之的腰,给他缠上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