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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姐姐你,可真是好手腕啊!”
赵若歆面无表情,她定定地看着楚席平道:“七殿下醉了。”
“本殿没醉!”楚席平忿忿然。
然而赵若歆已经唤过府里小厮:“七殿下醉了,你带人好生将殿下送出府去,让他早点回宫里醒酒。晚了的话,想是淑妃娘娘要降谕责罚的。”
楚席平再艴然不悦,赵若歆也已经走远了。
及至筵席,看到了安盛侯府的人来向她辞行。赵若歆跟着婢女到了堂前大门,看到安盛侯府的车架已经来了,陈侯夫人正站在马车前笑着等她,陈小侯爷身姿挺拔地伫立在一旁。
见她来了,陈侯夫人慈睦道:“席间多饮了几杯酒,现下有些乏了。不想趁着筵席散去人多再走,到时马路堵着不方便,就先行向你告退了。还望歆姑娘莫要怪罪。”
“怎么会?”赵若歆笑道,“侯夫人今日能来给我加笄,歆儿已经是感激不尽。”她朝站在旁边的陈钦舟行了个礼:“之前宴里没能瞧见小侯爷,小侯爷安好。”
陈钦舟略略点了个头,态度生疏。
“这孩子,见着姑娘总是这般夹生!”陈侯夫人不悦地拍了下陈钦舟的脑袋,又亲切地拉着赵若歆的手道:“等闲了,就去我府里找我玩。我家园子里的花开得正繁盛,也结了好多的果子,远远望去金黄澄澈一片,很是喜人。到时我给你办个诗会,咱们娘儿俩一道共赏。”
赵若歆含笑应了,目送陈侯夫人和陈钦舟上了马车。
马车棱棱远去,清脆的蹄掌踢踏着黛色的石砖路,车檐下的驼铃摇摇曳曳,发出好听的泠泠声响。
车厢里,陈钦舟不悦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刚才与赵姑娘说什么娘儿俩?这般胡乱说话,被外人听了指不定要乱嚼什么舌根。”
“怎么就是胡乱说话?”陈侯夫人说,觑着自己儿子的脸色,悠悠道:“等你们成亲后,我和她可不就是娘儿俩么?”
“母亲快别说了!”陈钦舟连忙打断陈侯夫人的话。“我怎么会与赵姑娘成亲?”
“你怎么不会与她成亲?”陈侯夫人不虞,“你莫不是看了太后今日来给她加笄,还给她送了那根簪子?我且告诉你,你大可不必将太后此举放在心上,歆丫头是个知礼懂事的孩子,她断不会嫁给那劳什子煜王。”
“许是赵姑娘就仰慕煜王那等英勇的人物。”陈钦舟说。
“煜王英勇,我儿就不英勇了?”陈侯夫人戳着儿子的脑门,哼声道:“我总是教导你,莫不要将他们楚家看得高贵了。那煜王不过是时运好,带兵赢了几场仗罢了,也值得你这般钦佩。将来等你自己领了兵,不见得就比煜王要差到哪里去!”
“是我自己不喜欢赵姑娘!”陈钦舟躲过母亲戳过来的手指,急怒地大声喊道。
“嗯?”
陈钦舟别过头,放缓了神色,朗澈的声音里满是颓丧,挺拔的身躯也蔫蔫的没精神:“我对赵姑娘没意思,母亲以后不要再提结亲的事了。”
“你对她没意思?”陈侯夫人冷笑,“你对她没意思,你会每日天不亮就爬起来朝赵府学堂跑?你对她没意思,你会日日练字到深夜?那四书里的孟子,十几年了,你都只读到梁惠王下篇。来赵府以后,只手腕被掰折的那一夜,你就把全书都给背了下来。你告诉我,这是你不喜欢她的表现?”
“母亲!”陈钦舟面红耳赤。
“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的心思瞒不过我。”陈侯夫人说,“我今儿还把话撂在这里了,你的嫡妻之位,就只能是她赵若歆一人!”
“天下女子何其多哉,母亲缘何非要让我迎娶赵家姑娘?”陈钦舟气愤道。
“你朝我嚷没用。”陈侯夫人不紧不慢地说,“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有本事你也朝他嚷去,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我不想同母亲分辩。”陈钦舟说,“停车!”
他自掀了帘子出去了。
“你去哪儿?”陈侯夫人喊道。
“我去找人蹴鞠去!”陈钦舟头也不回,夺了仆役的马匹走远了。
“又耍小孩子脾气。”陈侯夫人嘀咕了一声,命车夫重新上路了。
她的贴身女使嬷嬷上前两步,隔着车帘劝说道:“世子爷不过是少年心性,夫人何必和他置气?”
“他都加冠了,还少年心性!”陈侯夫人恨声道,“还有我哪儿是和他置气,我这都是为了他好!”
“许是世子爷就不喜欢了赵家姑娘。”崔嬷嬷说,“少年的人喜好从不长久,跟风儿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兴许世子爷从前是对赵家姑娘有些好感,但如今早已就散了。夫人若是强逼着他娶自己不喜欢的人,也是为难。”
“他若真不喜欢就好了。”陈侯夫人说,“他那眼里心里,分明都还盛着歆丫头!我倒但愿他只是因为不喜欢,才说着不想结亲。可他如今分明是情根深种,才会说出这般口是心非的话语,去成全歆丫头和那煜王,来伤却他的自身!”
“世子爷竟然如此?”崔嬷嬷惊呼。
“可不是?”陈侯夫人恨恨道,“原先也没人去注意赵家姑娘身上的裙子,都以为是寻常花色。可太后过来这么一提示,但凡有心之人,都会对那裙子上的芍药回过神来。”
“你听听她怎么唱的,一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真是笑话,一般人谁会在及笄礼上给女孩儿唱那出嫁才用的梳头歌?她这般明晃晃,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相中了歆丫头,想让歆丫头嫁给她儿子。还喊我叫陈氏,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