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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个手势,是窑炉准备完毕,可以把墨芯送进去烧制的信号。
管他呢?槿荣拍了拍手,脚步轻快地端着一条条码得整整齐齐的墨芯上前。刚走两步,右后方突然传出一声厉喝:
“干什么呢!”
槿荣吓得一哆嗦,猛然吸气,双臂激灵地抽回半寸。多亏没加热的墨芯粘度不小,否则全得落在地上沾满灰不成。
缓过神来,槿荣认出这声音是姚叔的,扭转肩膀埋怨道:“叔你才是干什么呢!喊那么大声,吓我一跳!”
姚叔的行头和往日不太一样。
他发裹头巾,腰系围裙,连鞋都是没见过的一双。此时左手提着副毛刺刺的竹编簸箕,右手掐着把秃头芦苇扫帚。
若真要形容,姚叔倒像是要大干一番事业的样子。整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好不神气。
如果对方没有眼冒怒火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浅盘,那就更好了。
不知道怎么,槿荣有点发怵,主动开口招呼道:“您这是……收拾瓷窑呢?”
槿荣气势才弱下几分,姚叔的满腹怨气立时有了宣泄口。秃头芦苇扫帚被他狠狠地往地上一戳,眼见更秃了些。
他数落道:“烤土豆,烤面,烤肉——你们这群贪吃鬼,气死我啦!”
槿荣弱弱地吸了吸鼻子。难怪不一样,今日陶瓷窑内味道甚香。
她在心里判着官司。乡亲们可真是的,姚叔那么爱烧瓷制陶的一个人,眼见着大伙儿天天跑来他工作的地方烤什么乱七八糟的吃的,人家能不生气吗?
不过……姚叔冲她发什么牢骚?
身后传来裴松的脚步声,槿荣扁扁嘴,把手上的浅盘递给哥哥,上前劝道:“叔你别生气,等我和我哥先把这份东西送炉里。”
她紧接着提议:“这样吧,出去我就警告他们,谁也不许带吃的进陶瓷窑来烤,如何?”
姚叔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像是被熊孩子给气着了,又像是在泣诉“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欲言又止,终于冷恻恻地问道:“黑麦面条好吃吗?”
咦,槿荣倍感惊讶。姚叔怎么知道她前个儿做了黑麦冷面吃?她懵懂地点点头,顺着对方的话:“好吃啊,叔你要不要,我这还——”
只见又是一记猛戳,可怜的芦苇扫帚直接原地劈叉。
姚叔怎么了?槿荣双眼中不免带上点嫌弃,疑惑地回头望向裴松求助。
裴松忍着笑意走近,一双修长的大手接过小姑娘掌中的浅盘,解释道:“叔,你误会了。”
“我和槿荣预备做的是墨芯。下午刚拿烟炱和粘土制成的,不是吃的。”
姚叔眨了眨眼,探头盯着浅盘中的细细软条。细长,色泽均匀,这竟不是筋道的面?
嗨——搞了半天,乌龙一场。
“哎呀叔。”槿荣一面轻轻推了推裴松,示意他赶紧把墨芯给送炉里;一面跟姚叔掰扯:“我不是说要做笔嘛,这个就是。”
姚叔半信半疑,若非裴松刚刚说得头头是道,他绝不肯信这个丫头的巧辩。
几日来,前往瓷窑烤肉,烤鱼,烤土豆的人层出不穷……随着马桶全部制完,陶瓷窑炉空了不少,有人就琢磨借这样的方便。
弄得好好的瓷窑油气巴慌,不像样子!
他再度向槿荣投以怀疑的目光,却见对方俊秀的眉头凝起,明显是要跟他发脾气的征兆。
别别别,我信了还不行吗。
姚叔挠挠头,额上的头巾散了半截:“对不住,是我整岔了。笔墨纸砚啥的随便烧,不烧吃的就行。”
误会解除,槿荣收回装出来的生气神色,大方地许诺明日份的黑麦冷面带上对方。
黑麦面与墨芯,粘土与面团;若不细瞧,二者确实相像得很。
福至心灵,槿荣一拍大腿:“叔,你倒提醒了我!确实有样东西可以拿面来烤。”
闻得此言,姚叔如临大敌,望了望里面的窑炉,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槿荣。
不是吧……他认错了一次,对方就要动真格的?
槿荣展颜一笑,余光瞅了眼已经备受折磨的小扫帚上,保证道:“放心,不在你这里烤啦!”
姚叔从前不是担心画图会出错吗?既然眼看着铅笔有了眉目,又怎么能少了“橡皮”的踪影。
况且,杀鸡焉用牛刀。
炉火熊熊加热着墨芯。趁等待的功夫,槿荣回家取些食材;裴松留在陶瓷窑门外,在一处树荫下削着木头。
墨芯甚细,尺寸难以把握,从圆木棍中间穿孔难度颇大。裴松打算按照槿荣画出的碳笔切面图的样式,分别做出笔杆的两半,再用鱼鳔胶粘牢。
只是,试了好多种木头。材质、手感,包括用刀刃削时的顺畅程度都非常差。
姚叔出来透气,他嚼着几粒花生米,边吧唧嘴边闲聊:“看样子,你这些木头可都硬得很啊。”
裴松愁眉不展。正是如此,木质太硬,届时就算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