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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咱们到后山的东面挖一种白色而又细腻的土来。”
勤往后山去的村人们在脑海中摸着了个影子,忙确认道:“是不是跟白云似的,松软的土。”
可不正是,烧瓷的高岭土因其特殊的颜色和质地,也有白云土的别称。
槿荣点了点头。
她最后补充道:“再者,因为天然气烧的炉火格外热,所以烧瓷不像烧陶那样可以不施釉,须得施上足足的一层。具体方法,大家也可以慢慢琢磨。”
众人有的掰着手指头,一样样地在心里默念刚刚的要点。
有的遥遥望向山中的火井,再扭转方向思索自己曾在后山东面见过那白如云雪的土没有。
心里有了数,村人们迫不及待地准备开干。
“裴松啊,这些瓷器是你们烧的,拿回家用去吧。”
裴松低头与槿荣弯月般的笑眼对视,扬起嘴角:“用不了那么多。各样东西留一对儿给我们,剩下的大伙儿带回家瞧瞧吧。”
他说话的同时,槿荣轻手轻脚地拣起两个浅盘,两只瓷碗,再摞上了俩不带把的圆瓷杯,中间丁铃铃晃着一双瓷勺。
若是没有乡亲们帮她通管道,烧瓷,槿荣也不能如此快地捧起这些熟悉漂亮的小家伙。
她不贪心,一样要两个就行。
成双成对。
兄妹俩和大伙儿告别,其余的瓷器让帮忙烧瓷的村人们和几个围观群众分了个干净。
周兰站在最外侧,直到人群散了,才有乡亲注意到她。
“哟,怎么在这站着呢,瓷器都分完了。”
村人手里一个瓷盘和一个瓷勺,打算带回家给家人瞅瞅,这月也烧出一套来。
周兰又倦又妒,她微微摇了摇头,打算即刻回家。
热情的村人以为对方是遗憾,嗓门洪亮地建议道:“没分着没关系,刚刚槿荣教了大伙儿如何烧瓷。你可以上她家去请教嘛!”
不只是哪个字触到了对方的逆鳞,周兰哼出一口粗气,扭头就走。
村人不明就里,他想到平日周兰对裴松的热情态度,补充道:“不然问槿荣她哥也行!”
脚下生风,周兰心里反复嘲笑。
槿荣她哥,裴松是她裴槿荣哪门子的哥哥?
小时候装傻装痴博同情,缠着裴松离不开的样子,就连她也当真了。
刚刚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就一下子聪明了。
诡计!都是裴槿荣的诡计!
热风扑脸,几步路的功夫,周兰便满面涨红地来到了裴家门口。
院子里传来槿荣甜丝丝的声音。
“哥哥,这个瓷杯烫好了。给你放到书桌上,写字的时候倒茶喝。”
“哥哥,上次我不小心磕掉个齿儿的陶碗呢?你给扔啦?”
“哥哥——”
周兰妒火中烧,抬手拍了拍门。
“来啦。”屋内传来槿荣的招呼声。“哥哥有人叫门,我去瞧瞧。”
换回了家常的鹅黄纱裙,槿荣如同一朵旖丽的美人蕉,款款迈出门槛。
看到来人,她倒是意外了一下。是周兰,她来做什么?
“怎么了?有事吗?”槿荣没迈出门槛,站在门里不冷不热地问道。
有事快说,她家要吃饭了。
周兰见对方面露茫然,不免联想到她“装懵懂”的那些年。
“有件事要提醒你。”周兰语气低幽,如同蛇嘶,听在槿荣耳中不舒服极了。
对方再三向自己释放恶意,槿荣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周兰提醒的,拒绝道:“不用了,我不需要。”
怕对方胡搅蛮缠,槿荣半合上门,冷漠谢客:“你回吧,我和哥哥要吃饭了。”
忽然间,一只粗短的手撑在门板上。
周兰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看着槿荣不耐烦的表情,说出了曾无数次想脱口而出的话。
“叫什么哥哥,他根本就不是你哥哥。”
日头落山,映在槿荣鹅黄色衣裙上的金色光华消失不见。
手握着门把,槿荣抬眼直视满面春风的周兰。对方的眼神,和当日在树下嘲讽她“真会装”时一模一样。
雕刻着“王”字的贵重玉璧,祭拜时的先后顺序,明明是兄长却没人提出让他取代槿荣来当村长。
不用旁人提醒,槿荣早就明白她所拥有的兄妹关系绝非纯粹。
可当那层窗户纸被人明晃晃地捅破时,她心里仍旧觉得不是滋味。
院子里传来厨房门推开的声音,伴随着裴松亲切的呼唤:“吃饭了。”
周兰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玩味。
她的直觉是对的。有些事情一旦摆到明面上来,就再也容不得裴槿荣装傻。
“哎,来了。”槿荣转过半边身子,回应道。
周兰笑了,干裂的嘴角笑得发痛,眼角都生出褶皱来。
瞧,这就不叫哥哥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