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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日月逾迈,转眼到了七月初六,秦叔父五十大寿的日子。
    宣祈来秦府时未掩藏身份,苏州当地官员慕名已久,再三邀约,皆被宣祈拒了不见,一门心思陪着谢昭华。
    借住秦府多日,秦叔父五十大寿,自要给秦府脸面,是以,宣祈出了寿宴。
    谢昭华不清楚和宣祈到底是个怎么关系,不愿和他一同现身人前,惹闲言碎语,借故推了宴席。
    秦叔父三个儿子虽经商,一手抚养大的秦誉却是京都的大理寺卿,加上秦谢两家的姻亲干系,秦家在苏州算数一数二的家族,秦叔父五十大寿,苏州有名的官宦氏族几乎都到了场。
    谢昭华和宣祈借住秦府,在苏州不是密事,秦府不让下人乱嚼舌根,外头不知宣祈带婚书前来迎谢昭华一事,猜测不绝,流言纷纷。
    “听闻太傅家的三姑娘借住秦府,世子竟一块跟来了,你说他是来干什么的?”
    “我也正有此惑!谢三姑娘早被世子休了,难不成,世子回了心转了意,是来求谢三姑娘谅解的?”
    “哎呦,这可说不准,不过……谢家丢了那么大的脸面,能轻易原谅他去吗?”
    “啧啧啧,我看难……”
    女宾席上,苏州贵妇们私下议论纷纷。
    男宾这边也十分热闹,觥筹交错往来应贺之间,一薛姓承务郎喝得有些醉了,摇摇晃晃到宣祈面前,欲向他敬酒:
    “薛某敬世子一杯!世子年纪轻轻便任了侍郎,一表人才,大有可为!薛某今日幸得见世子玉面!”
    宣祈不愿拂秦叔父面子,笑着饮了酒:
    “过誉了。”
    薛承务郎本就饮多了酒,见京都来的大官饮了他的酒,愈发飘飘然,竟一手搭上宣祈的肩,口不择言:
    “世子此番南下来苏州,是为了太傅的三姑娘吧?薛某可听闻,世子早把谢三姑娘休回谢府了,难不成,世子反悔了?”
    此言一出,周遭突的安静下来,有等着看热闹的,也有替薛承务郎捏一把汗的,众人神色各异,各怀心思。
    秦叔父和三个儿子惊慌失措,生怕宣祈发脾气,砸了这场寿宴。
    不远处的许则明停箸,垂眸替自己斟了杯酒,自顾喝了起来,静候下言。
    出乎众人意料,宣祈面无愠色,浅笑道:
    “宣某不敢瞒薛兄,休书一事,实乃宣某年少鲁莽不知轻重,我与谢三姑娘的婚事系皇后娘娘亲赐,礼部造册在记,非一纸休书可左右。礼部造册盖印的婚书尚在,宣某亦知错追悔,故特来苏州,接世子妃回京都。”
    “薛某知晓了,谢三姑娘,名义上还是世子妃对不对?”
    “正是。”
    薛承务郎屁颠屁颠的拿起酒壶,笑嘻嘻给宣祈斟了一杯:
    “那薛某在此,祝世子世子妃破镜重圆,夫妻恩爱,再无罅隙!世子快再饮了薛某这杯!”
    宣祈没推拒,痛痛快快饮了他这杯。
    众人见状,顿时松散,继续开始说笑,气氛又活络起来。
    宣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端着酒杯,寻到许则明面前。
    许则明在京都为官,他打过几次照面,不算面生。
    宣祈面上笑着朝许则明敬酒,眉间却现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凌厉。
    宣祈任职刑部,手底下暗卫不少,那夜许则明对谢昭华表白心意一事,他是知晓的。
    “许表兄。拙荆和大嫂来苏州,是许表兄一路护送,有劳许表兄!宣某在此,敬表兄一杯。”
    许则明嘴角勾起一丝哂笑,起身回敬宣祈:
    “下官正好受调令前来苏州,顺道相送而已,举手之劳,并非难事,世子客气了。”
    “许表兄今年二十有一,如今官运亨通,这亲事,可要订下才好。”
    宣祈刻意咬重“亲事”二字,似笑非笑看着许则明,眸中暗含警告。
    许则明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坦然回看他:
    “劳世子记挂。下官早修书一封给家父家母,议亲一事,想来快走上章程了。”
    “那就好。宣某在此,提前祝许表兄新禧了。”
    许则明何等聪明,宣祈话中的警告,他自明了。
    宣祈走后,他坐回原位,前来向他敬酒的官绅一波接一波,他麻木一笑,眸中黯淡呆滞,索性来者不拒,借此机会喝个烂醉。
    宣祈借故走后,方才一番话传遍秦府内外,前来赴宴的宾客无一不晓。
    照女眷嚼舌根的嘴皮功夫,传回京都谢府,指日可待。
    按理说,宣祈来苏州一事,秦梵早该传信给谢府,偏偏谢持昀从中作梗,怕谢杭和林如芝知道后去苏州找宣祈算账,瞒得严严实实的。
    谢持昀受梁悯点拨,除了重生一事,前因后果大概明了,故谢持昀一心帮衬着宣祈。
    是以,即便京都有了风声,谢杭和林如芝仍不知情。
    宴席散后,天色渐沉了下来,怕酒气熏着谢昭华,宣祈回屋沐浴更衣,一番细细熏香后,这才去见她。
    宣祈进屋时,谢昭华正倚在攒金丝软榻上看京都来的书信,边看边皱着眉头:
    “春落,世子来苏州一事母亲可是全然不知?为何母亲在信中只字未提?按理说,母亲这会该来信催我回京都了。”
    “宜姝有所不知,岳父岳母这是默许你我二人了。秦叔父寿宴已过,宜姝预备何时随我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