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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西院不过百余步的东院外墙下,身穿黑衣、面覆半截铁皮面具的冷罡抱刀拱手,语气自责地道:“炎寨的人在客栈老板的安排下,住在东院。东西两院格局相仿,对称设计,属下一时失察,险些误了大事,还请主子责罚!”
他说完,久久不见面前之人有反应,不由悄悄抬头,朝前方长身玉立的挺拔身影看去。
一身玄衣如墨的沈临渊静静地站在那儿,面上依旧蒙着黑巾,此时,他幽深的目光虚虚地落向灯火渐暗的西院,眼底竟还残留着几分狼狈之色?
循着冷罡给的线报,他趁着夜色只身掠过院门,本意是要去一探炎寨首领的虚实,然而推门入屋,却满室盈香,屏风更有池水撩拨的哗啦声。他几乎立时就察觉不对,可没等他撤身离开,屏风后就传来了一道细声细气的轻唤。
“檀香?”
短短两个字,教他脚下犹如生出钉子一般。匆匆一瞥间,他撞见隐于屏风之后的纤细倩影,虽只朦朦胧胧一抹窈窕的曲线,却烫得他阖目闪避不及。
“你是什么人?”
细弱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惶遽不安,沈临渊平生没有遇见这样荒唐的场面,下意识地伪装声音,几乎是落荒而逃。
对,落荒而逃,这个看起来和威名赫赫的溍小王爷半点儿不沾边的行为。
“爷?”冷罡试探着提高了音量,男人仍不为所动。
西院最后一盏灯火熄灭,沈临渊阖了阖眸子,再度睁眼转身之后,只余下满目淡漠与清冷。“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冷罡忙答道:“马耕谷和仇老六等人都已经控制住了,但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什么时候会现身。”
当时沈临渊只身潜入客栈,未过多久,冷罡就察觉不对,担心西院的动静会惊动东院,为免打草惊蛇,他擅自做主,带人直接摸进了马耕谷和仇老六的房间,把正兀自酣眠的俩人直接给拿下了。
沈临渊淡淡地“嗯”了声,“既要守株待兔,总得多些耐心。”
冷罡忙应下。
行如鬼魅的暗夜卫此时已经尽数隐蔽起来,马耕谷和仇老六为求保命,也都老老实实得很,天罗地网张下,就等猎物自投罗网了。
月落日升,转眼之间天光大亮。
辗转反侧半宿方昏昏沉沉睡过去的容嬿宁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她拥着被子坐起身,神思尚且恍惚,便看见檀香脚步匆匆地推门而入。
“外面何事如此喧闹?”容嬿宁问。
檀香忙道:“是东院的人被抓了,抓人的好像是暗夜司的官老爷。”
“暗夜司?”容嬿宁拧了拧眉头。
檀香连连点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奴婢也不知道,老板娘只说,官府办事,她也不好多打听。宋护卫已经吩咐清点行囊,言明姑娘醒了以后,稍作休整,还须尽早离了这是非之地。”
“瑛娘呢?”虽是素昧平生,但容嬿宁记着瑛娘昨日里的殷切嘱咐,此时不免担心瑛娘和她的夫君会被牵连进暗夜司查的案子里去。毕竟昨夜瑛娘说了,她的夫君和东院之人仿佛有些交情。
檀香摇了摇头,却是不知细情的。
容嬿宁梳洗穿戴完,在檀香的搀扶下,莲步轻移去了客栈的大堂,一来确认瑛娘的安危,二来亦是结账辞去。
大堂里静悄悄的,偶尔响起三两声拨动算盘珠子的声音。见着容嬿宁主仆过来,俏生生立于柜台后的瑛娘眉眼含笑,却没有像昨日初见时那样热情地上前招呼,只冲着她们颔首示意。
循着瑛娘的目光望去,容嬿宁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正端杯品茗的冷俊男人。
一袭祥云暗纹提花的玄色锦袍,衣袖上却用金色丝线绣着飞鱼纹饰,袖口以暗金色护腕束紧,显尽干练、霸气。顺着男人端杯的动作向上看去,入目是一张极为俊美昳丽的面庞,肤色冷白,眉目如刻,丹凤眼眼尾微勾起一丝凌厉,却因眼角淡染的红晕莫名柔和了几分,但饶是如此,他疏离冷淡的神色,还是教人看上一眼,就恨不得远远地避开了去。
檀香手下默默加大了点儿力气,怕的。可很快,她的手被一只柔荑轻轻地拿开了。檀香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姑娘径直奔着那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玄衣男子而去。
第21章 认账
淡淡的馨香由远及近,慢慢地馥郁起来,萦绕在鼻翼之间,像是温甜的果香,又似清冷的梅花香气,交织在一起,意外的和谐。
沈临渊端送至唇边的茶杯一滞,旋即,嘴角在无人窥见处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可眉眼处依旧凝着疏离与冷肃。
换过常服的冷罡此刻竖刀而立,木着一张脸守在不远处,眼中毫无波澜地看着那身穿杏色衫裙的女子一步一步走到自家主子近前,半分要阻拦的意思也没有。他身后,其余身着黑衣、脸罩铁皮面具的暗夜卫见此一阵纳罕,可瞧着冷罡视若无睹,他们只好按着佩剑,眼观鼻鼻观心的同时,仔细留意、暗里戒备。
容嬿宁走到沈临渊的面前,站定在三步开外,微微敛衽,冲着他福了福身子,“小王爷安好。”嗓音温软,带着江南女儿独有软糯清甜。
“容姑娘?”沈临渊挑了挑眉,眸色淡淡地看向面容清丽姣美的小姑娘。
眉如远山,眸似星河,瑶鼻秀挺,唇绽樱颗,恰正是添一分过浓,减一分寡淡的玉面芙蓉色。小姑娘上身着一万字梅花提花纹的水蓝色琵琶袖交领,外罩一件淡紫色绣花影游蝶比甲,下搭一条灰蓝色马面裙,裙上用金丝绣着三阳开泰的花纹,灵动而不失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