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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案上多出了一沓书卷,桌上古镜前多出了一支玉簪……
    东西委实没有多少,但又确确实实在悄然间改变了些什么。
    就如同东西的主人一般。
    ——“臣今夜一回府便将东西搬过去,保证不让公主头疼。”
    他的动作倒是利索得很。
    她回神,收了视线,坐在床前半低着头擦头发。
    隐约有珠帘碰撞的声音响起。
    孟红蕖抬头。
    林青筠伸手拂过那水玉流苏珠帘,步伐款款从外间走了进来。
    青檀木烛台上的光线黄晕,随着窗外的夜风舞动着,一路从青绿的衣角攀附而上,给向来冷清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孟红蕖不由得抬首望去,在触到那双深沉不见底的眸子时,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
    很快她便挪了视线,不动声色地擦着头发,只是捏着巾帕的手不自觉多用了几分力气,指尖微微泛白。
    染了甘松香的高大身影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很快便挡住了大半的烛火光亮。
    孟红蕖佯装愠怒:“驸马作甚么尽挡着别人的光。”
    林青筠却丝毫不恼,眉目间的冷色反而都被这话给融了。
    他拿过孟红蕖手上的巾帕:“臣冒犯了公主,便罚臣替公主擦头发吧。”
    低沉的嗓音从耳际漫过,孟红蕖的心飘了飘,嗓音清脆地应了他:“随你。”
    林青筠撩袍坐在了她身旁,身旁的床榻微陷了陷。
    大手握着巾帕,力度适中。
    孟红蕖舒服地半眯着眼睛,几欲就要这么便睡过去了。
    烛火明明灭灭中,带着水汽的青丝也渐渐干了。
    林青筠动作停了下来。
    孟红蕖微睁了睁眼,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只见林青筠收了巾帕,很快便熄灭了房内的烛火。
    一片黑暗中,耳边想起窸窣的宽衣解带的声响。
    她脑子里轰得便响起了那本《银瓶梅》。
    眼皮跳了跳,她先红着脸滚到了角落。
    林青筠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无声勾了勾。
    大手不过轻轻一伸,便将缩在一旁的人给捞了过来。
    男人的身躯滚烫,干净的气息萦绕在孟红蕖周遭,一寸寸将她里里外外都慰帖了个透。
    孟红蕖小手轻轻抵住了男子带着侵略性的胸膛:“……驸马要做什么……”
    声音里却不自觉带上了些柔柔的撒娇意味。
    林青筠将人结结实实地揽在怀里,嗓音低沉,语调缱绻:“夜深了,该歇息了。”
    心蓦然就软了一下,孟红蕖老老实实地呆在他怀里,不再动弹。
    他略带棱角的下颌缓缓贴上了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公主日后若是再想找人说话,亦或想喝酒,都来找臣吧。”
    旁人可以的,他也可以。
    孟红蕖心突得跳了一下,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酸酸涩涩的。
    许久,她轻蹭了蹭他,就算应过了。
    身旁的人未再出声。
    孟红蕖抬头,林青筠不知何时已悄声入了眠。
    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侧,孟红蕖轻呼了一口气。
    心里却又生出了几丝失落。
    毕竟是他搬回来的第一夜,不想他口中的歇息,竟真就只是单纯的歇息……
    平城天气渐回暖,夜里也便有了些许春虫的嘒嘒鸣叫声,盖过了她轻轻的一声叹息。
    房内的窗牖未像腊月严冬时那般关得严严实实,佩环翕开了一条缝,不时有夜风从外头隐隐约约拂进来。
    黑沉的夜色中飘着几颗寥落的星子,点点光亮挤过那条狭窄的窗缝,落在华贵罗纹帐上,熠熠生辉。
    孟红蕖小心从林青筠怀里退了出去,微仰着头细细打量他。
    林青筠许是累极,这会儿正安然睡着。
    他的眼皮是极为周正的双眼皮,闭着眼时瞧来是极为软和好相与的,但平日里又截然不同,满眼的冷清,让人不敢近身。
    她向来拿不准他的心思。
    他只消看上她一眼,便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他从未同自己说过道过对自己的情意。
    只有那日御书房孟羲和同她说的那句话。
    ——吾心仪昌平久矣……臣愿护她一世周全……
    她将孟白兰视若亲姊,将琴笙视若知交,到头来却全都是一场空。
    她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
    怕如今这些,到头来不过又是另一个编织精妙的谎言。
    她孟红蕖何曾如此患得患失过。
    心渐沉了下去。
    身旁的林青筠似是察觉到怀里的空荡,不满地蹙眉,又闭眼伸手将人给揽了回去,手上力度微微加重,她这回是再退不出去了。
    耷拉着的眉眼微亮了亮。
    罢了,她也不奢求太多,就这样吧。
    就这样,也很好。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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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二】
    很快便入了二月,平城的街头巷尾都添了那么一两点春色。
    庆河两畔的柳枝冒出新芽,河面隐隐泛出青绿色的涟漪。
    因着花期较长,院子里的腊梅还在开着,但颜色大比不上之前,瞧着有些蔫蔫的。
    两旁花圃里沉寂了许久的木槿花倒是开始有了些生机。
    脱下厚重的冬装,换了轻盈的崭新春衣,孟红蕖的心情似乎也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