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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头打量了一眼,施施然进屋。
    小童把茶放在一张半旧的小圆桌上,圆桌少了条腿,用旧砖头支了起来,桌面还有些摇晃。
    “啧啧啧,去年来还有张八仙桌,今年就这小木桌,我怕明年我得坐地上喝茶。”
    白宇澜坐到谢珀对面,四处张望。
    家陡四壁,器物老旧,只有居中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带着一股风流雅致。
    “还好,这画还在。”
    谢珀抬头望了他一眼,这幅千里江山是他父亲的遗作,再怎么穷他都不会卖。
    白宇澜啜了口茶:“我在临州就听说你的书画一幅值千金,正想着你卖画卖了这么多年,也该是豪宅盖起,美貌丫鬟红袖添香夜夜笙歌,怎么越过越穷了。”
    “白公子你是不知道,去年我们堂又来了一百多个孩子,今年大旱没粮食,全靠咱们公子扶持。”之前驾车的圆脸少年看着谢珀默默喝茶,有心替他解释了一句。
    “就这菩萨心肠比我更适合学医。”白宇澜点评。
    谢珀的家底摆在那里,父母都出自世家大族,然而两边都不认他,他倒成了寒门书生。
    白宇澜想起他们相识的时候,谢珀才五六岁,比他还小好几岁,一个人背着比他还高的大行囊跟着商队行走千里。
    那年也是大旱,赤地千里,他随师父出诊,前往雍城,刚出城就走不动了,被师父责骂为废物。
    “你看看前面的孩子,你都十二岁了,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子呢?”师父嫌弃的眼神他现在都还记得。
    当时他很不服气,经常捉弄他,谢珀只瞪着澄澈的眼睛看他,就如现在。
    “好吧,我是奉师命过来送药的,你的药吃完了吧?”白宇澜坚持不住,说了实话。
    谢珀小时候中过很厉害的毒,伤了根基,只能先用药调养,再慢慢想办法彻底解毒,他每年秋天都会来雍京。
    “还有一些。药师他老人家还好吗?”
    谢珀饮过杯中茶,吩咐小童取来他的笔墨纸砚。
    “师父好得很,就是想看看你,不过你也知道,他腿脚不方便,还爱操心年轻人的婚事。“白宇澜从袖中取了几个小画卷,“看看,这是他老人家为你选的姑娘画像。”
    谢珀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在纸上快速书写。
    “白公子,你刚到京城,怕是还不知道吧?咱们公子被赐婚啦,要娶公主。”圆脸少年嘴快,已经把最近与谢珀有关的大事抖了出来,“公子高中状元,被公主瞧上了。”
    “惨了,这些姑娘八成要哭瞎。”白宇澜一拍大腿。
    谢珀前两年去过一次药王谷,谷里上至八十老婆婆,下至三岁小奶娃全都被谢珀惊为天人,以为神仙下凡。
    天下第一美人的孩子相貌肯定是更优的。
    “哪位公主啊?”白宇澜好奇,“不会是那个会骑马,天天与贵公子们出游的那个祥京公主吧?”
    萧景芯的名声大得很,就连旧都临州都时常听到她的传闻,白宇澜每次出谷进城都听到又有谁谁谁模仿她穿衣打扮,骑马野游,旧都的贵女们比以往更活泼有趣。
    “就是她。”圆脸少年兴奋道。
    “芋圆,你没事做了?”谢珀停下手中的笔,淡淡一瞥,“五经多抄几遍。”
    “公子!”芋圆大惊失色,他已经抄了上百遍四书五经了,要不是考科举需要家世清白,他早就是秀才了,说不定努力一把还能当举人老爷。
    白宇澜哈哈大笑,“说你读书读傻了,我听说公主性情不怎么样,人却是个美人。你别一幅吃亏的样子啊。”
    美吗?谢珀想到今天在明阙台上被她拉着手时,她得意洋洋的样子,确实像朝霞一般,明艳耀眼。
    夜里白宇澜又为他施了一次针,吃过药,睡一觉之后,谢珀看起来就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了,病弱之气一扫而光。
    他被内侍引进宫时,在琼华宫外的宫道又遇到了萧景芯。
    她坐在躺椅上,见到他时,扬鞭一甩,将飘落在他面前的枯黄落叶劈下。
    地上堆积着厚厚的破碎的枯枝碎叶。
    “谢大人,来得挺早啊。”萧景芯收回鞭子,“太子还未起床,不如谢大人先为本公主讲讲。”
    “公主的手好了?”谢珀躬身行礼,“不如臣讲讲如何运笔使鞭更加有气势。”
    萧景芯赶紧收起心爱的鞭子,“没好,你之前用的金创药给我一瓶。”
    太医药的药根本不好用!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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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殿下,”谢珀走近两步,双手捧起她握鞭的手,动作温柔,声音温柔,笑得也温柔,“臣的药用了会留疤。”
    “你!”萧景芯抽回自己的手,“不想给就明说,小气!”
    谢珀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开,给他引路的内侍赶紧跟了上去,小声凑趣:“公主殿下对大人分外倚重,还是大人有办法。”
    陛下有时候都奈何不得公主呢,更别说其他公子王孙。
    不远处的垂花拱门后,齐毓握紧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尖泛白,脸色阴沉。
    公主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那样的娇颜,风情潋艳,生动鲜活。
    公主也从来没有为谁而等待,看地上厚厚的落叶,她一定等了很久。
    “齐大人?”内侍见齐毓一直站在前面,有些不解,踮起脚尖透过垂门雕花看见公主的肩辇,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