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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蜀地,人们却爱将白萝卜与腊味合煮。白萝卜会吃去水煮腊味时溢出的多余油脂,既使肉不至于腻口,又将萝卜本身煮得又糯又软,满满是腊味之香。
晓珠见得厨房里还有把新鲜蒜苗,便又做了个经典的腊肉炒蒜苗。
这次须取半肥半瘦的肉,烟熏后下油锅一煸,烟香肉香之外,就又多了一层油香。新鲜蒜苗一下锅,又添一层蒜香。出锅之时腊肉晶亮、辣椒鲜红、蒜苗碧绿,视觉上简直绝配。
这三个菜也算重口味儿,晓珠便熬了甜口的花生杏仁儿八宝粥去配,又做了些清淡素菜,算是荤素搭配、健康饮食了。
菜一上桌,灵萱、儒平两个见了,吃了好些日子清汤寡水的肚子立刻发出了警告,咕咕直响。他俩简直用了气吞山河之势,一通胡吃海塞,十分地没规矩。
他两个都是二皮脸,骂起人来不觑不惧,夸起人来也没皮没脸。一面吃,一面把厨娘晓珠天上地下、天花乱坠地一通吹——
什么手是大罗神仙塑过的、面是观音娘娘亲过的,心竟比那七巧玲珑还多了一窍,直把晓珠臊得,想站起来走了。
秦嬷嬷却发现了不对劲儿,平日里裴灵萱这等没规没矩地胡说八道,少爷早就恼了。
今日却怪了,只在裴灵萱将将开动的时候,皱了下眉。后来,大约是料想他二人这些日子忍得辛苦,到底任他们去了。
但在灵萱与儒平吹嘘晓珠时,秦嬷嬷分明见了,自己少爷竖起耳朵在听呢,那面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秦嬷嬷心中一喜,心道:我就知道,少爷定对晓珠有意思!
自胖婶儿那事儿出了以后,她自责了好久,一直觉得是自己因小失大、引狼入室,既差点儿伤了灵萱与儒平,也令裴屹舟空欢喜了。
裴屹舟与晓珠各自劝了她好久,才令她放宽了心。但撮合二人那事儿,她就有点灰心丧气、束手束脚的了。
前日里,见少爷先提两捆柏枝回来,晓珠又含羞带怯地在后面跟着,她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呢。这下子,哈哈,又被她捉到了。
秦嬷嬷清清嗓子,也要顺着灵萱他们的话,把晓珠吹嘘一通。忽听灵萱道:“咦,晓珠姐姐,你头上的钗子呢?怎么戴根竹筷子?”
秦嬷嬷抬眼去看,果然见得晓珠头顶上插着根竹筷子,以前那根缀有珠子的木钗不见了。
秦嬷嬷心中不悦,虽则晓珠天生丽质,可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她平日就打扮得素净,自己费尽心机才给了好些好衣服给她,到了珠钗首饰,她却是一件不要,只戴个缀颗珠子的木钗。
秦嬷嬷以为那钗有什么特殊含义呢,晓珠后来又说,没什么含义,不过是戴习惯了。可今天,怎么戴习惯了的,又不戴了呢?
晓珠抿了抿唇,低声道:“前日我手滑,那个钗子被我摔断了。”
灵萱顾着吃呢,这句不过随口问问,得了答复,便“哦”了一声。秦嬷嬷却注意到了,少爷又不对劲儿了!
他那从来目不斜视的眼睛,竟然也幽幽地往晓珠头上瞟去,大约见那根竹筷子实在粗鄙糙陋,又深深皱起了眉头。
秦嬷嬷心头又是一声“哈哈”,心想着:怎么,晓珠打扮素淡了,你也看不下去了?
儒平闷了半晌,此时也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莫不是县令大人工钱给晓珠姐姐开得少了?姐姐不若去我家,给你开双倍。”
他话音未落,耳朵就被人揪住了。
裴屹舟一声冷哼,语气里是实实在在的不满,却又带了几分促狭:“在我眼皮子底下撬墙角,你小子倒也是个胆子大的。”
儒平脖子一缩,把耳朵从裴屹舟手里扯出来,笑嘻嘻道:“哈哈,我瞎说的,晓珠姐姐才舍不得去呢。”
他这话说得云遮雾罩的,也不说晓珠为何舍不得去,是舍不得裴灵萱呢,还是舍不得秦嬷嬷,抑或是别的什么人呢。
只把秦嬷嬷乐得开花,心道:好好好,儒平这小子,说得好,真是歪打正着,待会儿给你拿糖吃。
众人各怀心思,皆默了一晌,裴屹舟沉声道:“你两个吃完了就下去,别在这儿多嘴多舌的。”
灵萱与儒平互相做个鬼脸,悄悄摸摸的,不说话了。
晓珠白着一张脸,却道:“大人给的工钱挺多了,是我自己觉着竹筷子用着好的。儒平说的……也没错。”
秦嬷嬷心头“咯噔”一声,差点儿叫起来。哎哟哟,这两人你一眼我一句的,是在打什么哑谜呢?这时候要是孤男寡女的,喝点儿小酒,这事儿不就成了么?
她正想着,今晚上用点儿什么借口,让他俩同处一室呢,就听外面冬青叫了起来:“大人,知府大人让您明日亲去自闲山庄一趟,还说要带上做腊味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谁在偷看 ·
冬青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进来, 带了满身的寒气,把原委讲了,又将夏知府的帖子呈给裴屹舟。他自己掀衣坐下, 接过晓珠递来的萝卜汤,热乎乎的一碗下肚,寒气全散了。
自闲山庄在锦官城西的明月镇上。夏知府早年为朝廷押送饷银,路遇劫银山匪,与之搏斗, 伤了膝盖, 每到深秋隆冬之时,疼痛难忍, 便要去明月镇泡温泉解痛。久而久之, 干脆买了自闲山庄这一处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