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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当空,酒壶咕噜噜地滚在桌面上,谢无涯两夫妻与一众人已醉晕倒下。
谢无涯嘴里还不停絮叨着:“去他奶奶正道狗,明日老子杀个片甲不留!”
“死鬼,等等我!”黑三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轻声附和着。
看着满殿的人,齐晚寐眸眼漆黑,轻声道:“我会守住所有人的。”
她默然走出了君兰水榭大殿,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拂袖一挥。
一道白色光障骤然落下。
有了迷酒和护法光障,明天,谁也出不来。
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夜,天,终于泄下了一线熹微。
君兰水谢大殿院内,齐晚寐的手指擦过一面石碑。
上面字字句句刻着都是齐氏家训。
“齐门中人,持剑,当护己之爱,人生来平等,当有救无类,仁心仁术,无愧于心。”
风吹过,青丝飞扬,紫衣猎猎,齐晚寐面露泰然之色,款款而出。
她既然选择走在最前头,就不能害怕,不能哭泣,因为没人能看到。
第57章 群杀
翌日,晨曦微现,齐氏君兰水榭的大门咿呀一声,徐徐打开。
齐晚寐站在五阶台阶之上,而道门诸派就立于她的眼前。
以临安东方氏、广陵素氏、琅琊萧氏三大家族为首的一张张面孔划过齐晚寐的眼,怒目者有之,不甘者有之,怯懦者有之,所有种种,最后尽数皆融在齐晚寐一个不屑假笑之中。
“还真是辛苦各位光临我君兰水榭了。”
众人皆是窃窃私语,偌大齐氏,齐晚寐竟只身出门,未免太过狂傲嚣张。
领头的东方伯肃然道:“齐晚寐,看在昔日情分上,请你交出阴月狐族余孽二十三人,以免他们再度祸害世间。”
东方伯曾是齐晚寐在东方氏秘天院的掌院,于他,齐晚寐还是保有几分敬意的,哪里知道琅琊萧如流上来便是一句攀亲带故,恶心得紧。
“是呀。齐贤侄,我等今日前来,并无恶意,”萧如流挥着黄金扇,笑眯眯躬身一礼,“等妖魔都处置完毕,道门向来同气连枝,齐氏依旧是我们的兄弟手足啊!”
齐晚寐不屑轻哼:“是吗?有带刀来砍人的手足?”
“你跟她啰嗦什么?”广陵素氏的素绝师太道,“齐晚寐,江湖血案一桩接着一桩,目前已有五十人遇害,血骨香再害人妖化,不杀了这些妖魔还等着整个江湖都给他们陪葬吗?你若执意包庇妖族,休怪我们无情!”
齐晚寐自然知道,血骨香一事已闹得沸沸扬扬,所有受害之人都需要一个交代和解释!
这一天终究会来。
可何为妖?
又何为魔?
这二十三个妖,曾经为救所有道人,义无反顾地折返回箬水之滨,放弃了一片与世隔绝的自由天地。
如今,因身负血骨香,甘愿被困于此。
他们做得已经足够多了。
难道偏安一隅,不染他人,连一丝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若想动他们分毫,可以。”齐晚寐睥睨众人,淡漠道,“拿出证据,证明被害修士尽是我门中之人所害!”
有人终于忍不住了:“箬水一战中,所中血骨香的人都死了,除了你收留的二十三个妖孽,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阴月妖族害人不浅!定是承受不住蚀骨之痛,才对我道门中人痛下杀手的!”
“没错,交出来!”
“交出来!”
“交出来!”
群情激愤,正义凛然地叫嚣着。
“原来,我竟是不知道,天底下有如此荒唐之事。”齐晚寐冷笑一声,“没有人证物证,竟全凭猜测便想取人性命!”
众人被堵得哑口无言。
萧如流见状,立即上前,和善解释着:“齐贤侄,东方伯老前辈在此,他乃神族后裔,掌道门公允,定不会冤枉任何一人。”
判断权落在德高望重的东方伯身上,他冷然肃穆,拂过长胡:“疯魔妖化修士皆是指摘谢无涯等人。此乃人证。”
可笑至极,齐晚寐道:“掌院,我该说这年头嫁祸人都那么轻而易举,还是说您是过于单纯了?”
东方伯一向高冷自傲,如今竟被一个小辈怼得无言以对,当即面红耳赤地冷哼了一声。
“齐晚寐,我劝你别得寸进尺!”素绝师太愤愤道,“我们皆是看在当日箬水之战中,你诛杀狐君赤姬,于我们有恩,且你乃正道子弟,才宽容至此。妖与人,正与邪,向来势不两立,你收留妖孽终祸人害已,你怎对得起你父母!对得起一生清正的齐掌门!对得起整个太湖齐氏!”
“哦?”齐晚寐起了三分兴趣,“既然你们要翻旧账,那我倒是要说说了。”
在众人胆怯尴尬的眸光中,齐晚寐上前一步,字字犀利。
“我问你们,何为正?何为邪?我父母难道不是出自齐氏名门正派?可当初,我身中魅骨后,是谁对我们一家三口赶尽杀绝?”
这怎么能怪他们?
常言道,明哲保身乃是本能,萧如流僵僵地狡辩着:“怎可相提并论,此一时彼一时嘛。”
齐晚寐睥睨着台阶下的众人,一字一句绝不含糊。
“笑话,别跟我说时移世易那一套!当初和现在都是一样的,你们无非就是担心,我们这些人,这些与你们不一样的人,最终会成为祸害,若不尽早除之,定会危及自身!你们哪里管什么正派清流,哪里管什么邪魔外道,哪里又管什么曾经有恩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