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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姨娘亦不再管她,只顾自己说下去,道:“再来,这一个先生教,宝玉与兰哥儿都学了多久了,环儿能跟得上?先生又能就着他?这便是去了,不过是顶个读书的名头,能学到什么?到时候老爷一考校功课,不说环儿底子薄跟不上,倒像是他躲懒,弄不好就是一顿打,何苦来!”
    赵姨娘大字不识一个,哪里晓得进学先后的话,犹自嘟嘟囔囔。
    周姨娘又道:“再有一个,这在府里念书,什么都是府里现成准备好的,膳食也都在府里用,自然没什么补贴。这要去了学里,为着学里的点心膳食纸张笔墨什么的,一年还多八两银子的分例,你把这个花在环儿身上,也不会比府里差多少,又得自己安排,有什么不好?”
    赵姨娘听了这句,忙牵了周姨娘的袖子道:“当真?多八两银子一年?”周姨娘点点头。
    赵姨娘又问:“你这是听谁说的,可做的准?”
    周姨娘道:“是二奶奶那边打听来的,这是府里的规矩,向来如此。”
    赵姨娘听了,忙甩了帕子道:“环儿就是个姨娘生的,哪里敢要去上宝玉他们的课,去族学正好!”周姨娘一听,敢情什么嫡庶之别学问之差,都赶不上银子好使。
    李纨几日里都等着看王夫人给派哪个奶嬷嬷过来,谁知竟一点消息也没有,倒是听说贾环要去学里念书了。没有不知根底的奶嬷嬷过来,李纨乐得清静,自然更是一句不提。如此一来,贾兰晚间泡个汤药之类也更便当,碾魂子说是三五日泡上一回,李纨不惜血本,都是隔日一剂的,补汤更是日日不断。
    这般补法,要是换个平常幼儿,只怕早就鼻血喷溅了,只是这《极魄》在灵界炼体术中都是极品典籍,消耗非凡,如此投入,也不过将将赶上体魄耗用。闫嬷嬷自是看不懂这母子俩究竟在倒腾什么,只看着贾兰的气色极好,笑言道:“这也不知奶奶都给哥儿弄些什么,怎么看着有一股子英气贵气似的,越发像个玉娃娃了。”这极魄炼体,加上灵药浸润,根骨中的杂质渐渐排出,本有“淬骨”之说,自然有几分丰神如玉之感。
    这日贾母正在听王夫人说府里的人事,这一场倒春寒连累了不少人,熬不过去的也有十数人,另有些迁移到庄子上的,如今也没有都好利索。这就空出了些位置,需要增添人手,另有当日接去家里的,如今都好了,又得安排大夫细看了方能再回来,再有就是去了庄子上的,之后如何安排等等。
    贾母上了年纪,不乐听些亡故疾患之说,只略听了几句,便道:“左右要紧地方的人都没事,旁的你看着安排就好。好利索的,让大夫看了,或者在后院再待些时候,都没事了,再上来伺候也不迟。”
    王夫人道:“当时挪去庄子上的,都是疾患重的,如今都有尚卧床的,再让进来伺候怕有什么不妥,是不是就让在庄子上寻些活计做。”
    贾母点点头道:“你看着办就是了,好不好的,给个营生也罢。”王夫人都一一答应了。贾母似乎想起什么来,又道:“这环儿如今也进学了,你得空倒要看顾一些,别让养歪了性子。”
    王夫人正要说话,凤姐进来了,先给几人行了礼,笑道:“刚章家的两个嬷嬷来了,说是他们家二太太差来看望大嫂子的,还跟了几个婆子抬着东西,我刚领去大嫂子院里了。”
    贾母听了,点头笑道:“你大嫂子日常来往的人倒也不多,这个章家太太倒甚是惦记着她。”
    凤姐道:“真真如此呢,年前便听说章家二房都去南边了,这千里迢迢的还巴巴打发人过来看大嫂子,可见是真要好的。”
    王夫人在一边道:“听说章家二房如今除了海关,又管上船行了。”
    贾母奇道:“船行?如今我也老了,外头的事竟是丁点不知道的。”
    凤姐笑道:“能劳烦老祖宗听一一听的,那都得是多大的事,这些个微末小事,哪里值当老祖宗侧一侧耳朵呢。”
    王夫人点头道:“我也是听我那妹妹来信中提及的,说是如今南边兴了船行,里头有章家的人,却说不好是官还是商,都是跟洋人做买卖的。”
    贾母道:“早先圣上好似下过令要造大船的?”
    王夫人道:“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南边大大小小的船真是不少。”
    凤姐道:“可不多亏这些洋人,做出些自鸣钟什么的新鲜玩意来,便是那贴头疼的膏药我看竟也比咱们这儿的好。”
    贾母笑道:“你打小见惯了这些的,又有什么稀罕!”
    几人说笑一回,凤姐陪着王夫人出来,过了穿堂,王夫人问道:“如今章家那边都管上船行了,这跟理藩院那头又是个什么关联?”
    凤姐摇头道:“只说里头有章家的人,到底是不是章家管,也说不准。如今我们家在那条线上的人也不比从前了,只偶尔听一耳朵罢了。”王夫人默不作声,两人行至王夫人院中,坐定了,只留下心腹几人,王夫人方道:“前些日子你婶婶来,道是让我这边加紧点。”
    凤姐道:“这恐怕是叔叔的意思。”
    王夫人点头,接着道:“这外头的天怎么变,我们深宅妇人晓得什么。只是这一会儿这个祭天,一会儿那个祭天的,我心里也七上八下。你叔叔向来不说没准的话,此番这么与我说,总是心里有底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