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寝不语，一时之间桌子上只有吃饭的声音。林芷只勉强喝下一碗小米粥。
    吃完之后，王允起身要出去，今日正值轮休。他身为一朝宰相却是连休息日也是繁忙了。
    林芷却叫住了他“爹爹，可否留下与我说说话？”
    王允略有疑惑不知女儿有什么事，但他向来疼宠女儿，尤其是这个三女儿。又向外看看天色还早，就点头留下陪女儿说话。
    谁知道呢，一刻钟之后，王夫人低头不语却在默默抹着眼泪，王允低头喝茶仍然沉默不语，正是因为林芷叫住王允谈话，谈的却是她要留在家中，侍奉父母，不想成婚。
    林芷却似乎没有看见父母的反应一般，她神色自若，隐隐还有一丝自信，见没人说话她便继续说着“人说女儿家嫁人就如同第二次投胎，好或者不好全看天意，女儿知道父亲母亲为我们姐们三个殚精竭虑，大姐嫁了好人家，二姐的亲事也是极好的。只留我在家中，我也知道母亲早就着人为我相看人家。
    女儿感激父母之恩，只是父亲母亲只为女儿着想，却从来没有为自己着想过。
    父亲生性豁达，并不在乎年老是否有儿孙养老送终，全心只为女儿的将来打算，可是女儿不想要这所谓的二次投胎，既然大姐二姐都有了归宿，父亲母亲不如成全我，就让我留在这个家中吧，女儿害怕嫁人，女儿想要留在父亲身边治学。”林芷说着，目光灼灼的看向王允，眼睛里带上了一丝恳求。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王允轻捻着胡须，茶水也放下了，似乎正在认真思考。
    良久，王允才出声“宝钏啊，你是为了父亲母亲才做出如此决定，还是因为自己心愿？”
    林芷犹豫一下才说道“二者皆有。”
    王允没有怪她，只是点了点头，又对林芷说“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你既然要这么做，可想过日后后悔？”
    林芷摇摇头示意她不后悔“我们王家难道就没有一生不嫁专心治学的姑奶奶吗？”
    自然是有的。
    别说，世代书香的王家还真有这样的姑奶奶，祖上也出过不少。
    王允点点头，又喝了口茶，忽然转头对着王宝钏露出今日谈话以来第一个笑脸来“我们宝钏志气颇大啊，放心，若是今后想要嫁人，爹爹给你坐产招婿。”
    这就是同意了，林芷欢呼一声，直接把神色复杂的王夫人抛在身后，扑上去给王允捏其肩膀了“谢谢爹爹，爹爹真的是天下第一好的爹爹！爹爹累不累？爹爹喝茶！”
    当天夜里，王夫人与王允谈话“你真的同意宝钏胡闹？”
    王允不乐意了“那里是胡闹，宝钏说的对，我们确实膝下空虚，若是有个孩子能留在身边确实很好。夫人白日没有阻拦不也是因为如此吗？”
    王夫人不说话了，确实是，王允膝下无子一直是二人心中的遗憾，王夫人自然也是想要后继有人的，于是过了一阵子才继续说道“她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人间事，这世间女子艰难，她若是想要当个留家的女子更是艰难，我虽然也忧心子嗣，但从来只想着给她风风光光的嫁一个好人家，从来没有想过留她在家里，若是今后她后悔了怪我这个娘亲呢？”
    王夫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落起眼泪来，因为子嗣问题，她和王允之间也不知道闹了多少矛盾，可无论再艰难，也从未想过让女儿留在家中，只是因为一颗慈母之心而已。
    王允连忙过去揽住已经开始掉眼泪的老妻“放心，不是还有我在？  宝钏也不是那样的孩子，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夫人还不了解吗？
    宝钏素日里都是极为孝顺的！
    罢了，夫人别担心，左右离着宝钏及笄还有一年时间，我这个老父亲且磨炼一下她，若是宝钏反悔，夫人再给她相看人家也不迟是不是，大不了就当是我们多留女儿几年吗？”
    王夫人想来想去这真的是最好的办法了，这才破涕而笑。
    林芷的心愿自然不是真的留家治学，而是坐产招夫。
    王允膝下无子，又疼爱女儿，不愿意女儿因为他的缘故嫁不到好人家。
    但是他也不是不渴望后继有人的。
    可是不明说，而是要直接极端地要走到留家当姑奶奶的地步，是因为世人总是保守的，你掀掉房顶想要光透进来，他们就会主张开个窗了。
    只是没想到，王允直接同意了。
    “你不怕棋差一招，真的当终身不嫁的治学的姑奶奶？”系统久违的出现，提出疑问。
    “放心，”林芷悄悄笑了下“这家里也不是谁都是开明到这种程度的！”
    “真的要当留家的姑奶奶我也不怕，免了生育之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人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
    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
    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没有更激烈的主张，他们总连平和的改革也不肯行。——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