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拨开，好让礼冠能够稳稳地贴到头皮。
    安娜看向镜子——
    她变了脸色。礼冠仿佛锁链一样锁住了她的脸，五官像是被蒙上了雾气......
    *
    七月酷暑的长夜，王宫中亮起了最璀璨的灯火，欢庆的人们在街道上歌舞。
    当正值不惑之年的女王在骑士们的簇拥之下，站上宫殿的瞭望台时——
    “愿殿下的寿命像长生花一样长开不败！”/“愿日日似今日！”/“愿殿下永远为神明垂爱！”
    人们的欢呼声一波高于一波，帝国在女王的治理之下走向兴盛，原本只能一天两顿饭的人们现在可以吃上三顿饭，他们对女王殿下的感念就如同对白面包的喜爱一样真诚。
    一辆辆高驾马车停在宫门口。
    各大教区的贵族们穿上各自教区的礼服，头戴着由魔晶、贝珠、秘银等等各色材料制成的礼冠，打扮得庄重华丽，在廷臣的引领之下进入王宫，参加寿宴。
    教廷的祭司们则身穿整齐的法袍，举着象征四位神明的四圣物，他们将为女王带来神明的赐福。
    其中，“安娜塔莎”作为今年的学员代表，引起了不少人注目。
    她戴着和库仑当年相似的质朴礼冠，身上的紫袍整理得一丝不苟，她乘坐的是最朴素的马车，下车之后懂得谦卑地冲围观的平民们微笑。
    曾经的沃利城恶女如今端庄又温婉，看来，库仑作为引领者将她教导得很成功。
    凯若琳，或者现在应该叫她安娜塔莎了，她端着酒杯向周围的贵妇人们问礼之后，便开始寻找库仑的身影。
    从她扮作安娜塔莎之后，还没有见到库仑，对方好像一直呆在骑士团里忙碌什么。
    凯若琳知道那位大人的术法自然是完美无缺的，就算大祭司也无法拆穿她，但还没有见到库仑就让她心中不安。
    檐下，凯若琳正想询问来往的巡逻骑士，却被一道黑影拉到了树丛。
    沙哑的声线像是毒蛇吐芯：“我本让你对付保罗！”
    惨白的月光照在一张黑色金属面具上，面具之下是一双灰色的竖瞳，光是眼神就足够让人不适，凯若琳努力压抑内心翻涌的恶心：
    “我是女人，扮女人更擅长，而且和安娜塔莎一起长大，我对她的了解超过所有人，没有人会看出不对——”
    “你和保罗也一起长大，”对方嗤之以鼻，“别以为我看不穿你的心思，你不过是想借由安娜塔莎的身份接近那位年轻有为的骑士团长。”
    “是——”
    啪的一声，凯若琳的脸上多了一道红色的巴掌印，她捂着脸，强忍住颤抖的泪水。
    “愚蠢！库仑对那个小丫头可不一般，如果不是我早有准备，你就会被他识破！”黑袍之下，布满黄褐老茧与伤疤的手伸出，
    羽翼扑腾的声音，雪白的鸽子降落在他的手臂上，鸽子的眼睛是浓郁的紫色，浓得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叫它金利，从今天开始它就是库仑送你的灵宠。”
    凯若琳当然认识金利，库仑一向独来独往，身边除了保罗之外就只有这只鸽子了，她完全忘了刚才的羞辱，有些欣喜地捧起鸽子：
    “这是真的金利？”
    “当然不是，收起你愚蠢的笑脸！”
    凯若琳顿时觉得鸽子的紫色眼睛不再可爱而是透着诡异，她闭了闭眼，让鸽爪落在她的肩头，又突然想起什么：
    “安娜塔莎，你们处理掉了吗？”
    “那位大人自有安排。她和那只鸽子一样，都被物尽其用。”面具之下的竖瞳中泛起森冷的笑意。
    得知安娜塔莎死了，凯若琳心里没有任何不适，反倒是终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她仿佛天生适合做这种事。
    一个月前，当她成为库仑的眷属后，那位大人找上了她。
    他可以给她提升天赋的术法、强大神秘的力量，只要她替他做事。
    凯若琳知道，一旦迈出这一步，前方也许是无尽的黑暗、真正的渎神，万劫不复，但曾经10岁的她孤苦无依地在山岭中牧羊、差点在泥石流里丧生的时候，又有谁垂怜过她？
    她必亲手取到想要的一切，哪怕双手将沾满鲜血，她将顶着曾经嫉恨无比的脸过完余生。
    *
    安娜醒在一间空旷的尖顶房间里。
    她还穿着进入礼冠铺子时那身绣花绸裙，头上被施了黑魔法的礼冠取不下来。
    她能听到外面的欢呼声，和宫中交响乐此起彼伏的奏乐。
    她离开房间。暗沉的回廊上，微弱的烛光随风飘摇，投下并不很亮的光芒，好像随时都可能熄灭。
    根据所学的魔法知识，她很快判断，这是一所被施加了高阶[困顿]术法的偏僻殿宇，并不是黑魔法，但身处其中的人们除非将施法者藏在殿宇之外的“钥匙”找到，否则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
    看上去是个鸡生蛋蛋生鸡的悖论，因为走不出去就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