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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郁植初脖颈后的后面,揪住她的后衣领,连提带推以最快的速度往外冲去。
轰——轰——轰。
“全体趴下——”二连班长扯着嗓子大吼。
一下又一下的爆裂声浪嘶叫开来,响声脆快,一声声地劈在亮堂堂的白日里,如惊雷般乍地而起,工厂猛然间塌陷下去,一大片迷雾般的灰尘和余烬火星滚动着被推向四周,郁植初整个人被蒲焰腾从背后扑倒,骤然栽地。
硝烟仿佛和地面一起震颤,震的全身都在痉挛,震得五内都在翻腾,顺闪的爆光在空气中显示出一个膨胀的球形波,狠狠消散,滚过肩背,烫焦发丝,耳朵里有强烈的哨音环绕,恶心的听不清周遭,人声,风声,一切都落进火焰的暴·乱里,碎石碎块在头顶横飞,一直飞去远方的山坡,旷野,平原,直到看也看不见的地方,听也听不清的地方。
空地上残留的火焰宛如一朵朵的小花瓣,蕊心红红的,被风轻轻一吹,毫无依靠的偏斜,仿佛会立即萎落下去。直到,完全停息。
第 6 章
过了一刻难忍昏迷的时刻,郁植初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她的头发烧焦了,紧贴住耳朵,全身被蒲焰腾压着,腿骨折断了一般酸痛,不敢站起,只听得见耳中不断翻涌的轰鸣。
整个地面和天空一样的哑默,像凝结了似的,眼前都是空虚的,冷清的,灰色的,伸出手似乎什么也不会触到,眼睛看上去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道是谁轻轻吸了一下鼻子,随后吐出一声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叹息,紧接着有更多地人,像喉管里装了风箱,声音呼呼啦啦地越来越急促。
有人喊出一声:“兄弟——”
那喊声非常平静,平静到了哑的地步,膝盖曲倒在地上。
有人换不上气来,眼泪一阵湿热,湿透了衣领,开始悉悉索索地抽泣。
郁植初想喊蒲焰腾,可是泪水堵住了她的嗓子,像是窒息了生命似的,目光里毫无生气,她偏着头,哽咽地看向弥漫在云层中地硝烟,指尖触到一阵黏腻湿滑的液体。
她预感到什么,心里痉挛着,顾不得痛,费力的转过身,收紧了手臂抱住他,妄图阻止那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暗红色血迹,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消失在发丝里。
“快救他——”
*
郁植初僵直地坐在医院走廊里,脸色苍白,眉头微蹙,半敛着的眼睛里,闪动着不安,头顶的灯炽晃眼,窗户没关,风吹过发出呼呼地啸声,毫无阻碍地拂过她的头发和衣角,正微不可见地飘动。
手术室门外如死水一般的压抑感压得她连眼皮子都动不了,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蒲焰腾还在抢救。
她吸了口气,手颤抖着,上面全是他的血,模糊了掌心的纹路,干燥的发绷。
等方治赶到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刚好被打开,郁植初连忙起身,已经僵硬的四肢不适,踉跄了一下,猛地跪在地上,方治连忙扶起她。
医生摘下口罩,揉了揉疲惫的眉眼:“手术是成功的,碎弹片已经取出,吸入烟尘,背部烧伤,头部脑震荡,没有骨折骨裂,也没什么永久性损伤,后续静养时要特别以防感染。”
方治点了点头:“谢谢。”
郁植初发涩的心稍稍松动了一些,这一松懈下来才发觉眼睛很疼,陡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方治见她这样一副狼狈样,心知这两天必定吃了不少苦头,还能保持冷静陪蒲焰腾来医院救治,已经实属不易,他去大厅里给她倒了杯水,厅里挤满了人,担架床,轮椅,长条凳,一切可用的空间都已经被占据,站着,坐着,躺着,挤满了数不清的病患,倒完水方治又在护士台要了块巧克力递给她。
郁植初指尖冰凉,触到温热纸杯的那一刻,十指下意识地微微缩紧。
巧克力一动未动,她只喝了几口水,结果呛进了气管,瞬间感觉嗓子里像是有张磨砂纸,咳得撕心裂肺。
“对不起——”
她一句话只说了三个字,后半句就成了哭腔,眼圈也红了,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她低着头,头发挡住脸颊,灯光将她照的脆弱不堪,瘦瘦的,小小的一只,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一样。
方治叹了一口气,也跟着红了眼眶:“战场无情,子弹无眼,这不是你的错,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坚持下去,烟消云散的只是肉体,如果他一旦退出去,心灵得死一百次。军人就是这样,遇上一个艰难的任务,要么活着一夜成名,要么死了名垂青史。”
外面的风还在吹,郁植初闭了闭眼睛。
她想,时间就是最大的坟墓,这世间的每个人都是为这世界而相继死去的献祭品。
方治又道:“我们已经向军委请示过,明天一早空军会特派专机来接万霄回家,今天这么晚了,你回去休息一下,明早也去送送他最后一程。”
“嗯。”郁植初低低的应了一声,说完,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